山城市林木縣人民醫院。

18歲的鄔瑤光正在手術室外,她盯著紅色的手術中的字樣,心中充滿了說不清的情緒。

今天早上奶奶突發腦出血暈倒在地,被隔壁鄰居黃嬸子發現,於是高三1班正在上課的鄔瑤光便被老師送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大伯說沒錢交手術費要放棄,鄔瑤光沒有絲毫猶豫,把這幾年做家教攢下來的錢分文不剩全交了。

交了錢卻隻是開始,手術的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始終沒有等到奶奶平安的消息。

鄔瑤光能做的隻是在手術室外徒勞地等待,一次次的開門,每次出來的卻都不是奶奶。

她滿懷期望起身又失望坐下,把自己窩起來,挫敗又無助。

沒有奶奶,鄔瑤光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從小她的父母去世得早,爺爺也去世以後,大伯家立刻獨立出去,蓋了個三層小洋樓,留老宅給鄔瑤光和奶奶兩個人住。

老宅三間房塌的塌,拆的拆。僅剩的房間還四處漏風,冬天多厚的被子也不頂事兒。到雨季的時候,外麵下大雨,屋裏下小雨。

就是這樣的環境裏,冬天晚上和奶奶祖孫倆人睡一個被窩,互相抱著取暖,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寒冷的日子。

鄔瑤光半夜發燒燒得凶險,是奶奶頂著大雨背著滾燙的她去看醫生。

家裏難得的雞蛋奶奶更是都留給她吃,她不肯吃,祖孫兩個人便分著吃一個雞蛋。

撿了很久的廢品,賣得的錢給她買了一個班裏小朋友都有的艾莎公主書包。

……

過去的日子雖然清苦,但是因為有奶奶的嗬護,鄔瑤光也覺得滿足。

她可以做家教攢了點錢以後,就想讓奶奶過得更輕鬆一些。

原本她是計劃馬上高考完放暑假,要想辦法攢更多的錢,等她考到外省的大學,也是要帶著奶奶一起上大學的。

到時候租一間小小的、不漏雨不透風的小屋子,到時候做飯有煤氣有電磁爐,做飯也會更方便更快,再不用燒柴火了,洗衣服也輕鬆起來。

再有幾天。

日子就會比現在好更多了。

可是奶奶卻……

鄔瑤光不敢深想,生怕是那個字突兀地出現。

“張鈴蘭的家屬,在嗎?”

是奶奶的名字!

鄔瑤光條件反射地大聲答:“在!”

“病人病情有變化,要簽病危通知書。”

又要簽字?

轟的一聲,鄔瑤光聽見自己渾身的血液衝往大腦。

手術前大伯已經簽完了一些通知,術中怎麼又讓簽,奶奶的情況是不是不好?!

說話的年輕醫生問道:“你家裏大人呢?”

鄔瑤光捏了捏衣角。

大伯說自己有要緊事耽誤不得,他先走了別再找他。

為了奶奶,鄔瑤光厚著臉皮打電話過去,大伯一開始說等一會兒,沒多久,幹脆電話關機了。

就沒見過這麼當兒子的!醫生都覺得離譜。

但是不簽字,手術沒辦法繼續做。

下一秒,鄔瑤光眸光平靜又堅定地說:“醫生,我18了,我能簽。”

那些一字一句凶險的病情,鄔瑤光看也不看,讓在哪簽字就在哪簽字。她確定,在手術台上沒有一個人比醫生更希望病人能活下來。

順利簽完,醫生離開了。

硬撐的鄔瑤光挺直的肩膀垮了下來,左手握住不停顫抖的右手。

她很害怕,從未如此害怕過。

右眼皮不要命似的跳起來,仿佛正預示著什麼。

不會的!

鄔瑤光使勁揉著眼皮。

她相信科學,絕不迷信。

世界絕對是唯物的。

……才怪!

一聲空靈的歎息憑空響起,這歎息聲又遠又近,虛無縹緲。

一定是她的錯覺。

鄔瑤光搖搖腦袋,將錯覺甩出腦海。

歎息聲的主人卻不想放過她,又幽幽問道:【小姑娘,想讓你的奶奶平安從手術室裏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