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將不再下,光終將再次照了進來,南飛的黑噪鴉終將一去不複返,窗台的花苞終將又舒心地生長,倘若哪天再次遇到梅平安,希望他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一生吧。
白糖再係了係胸前的行囊,眾人站在平安屋子外,是大飛最終拉上把手,重重地關上大門,而這一關,又不知何時再相見了。
整間屋子,抖了抖身上的灰塵,便又靜謐地沉睡下去。身上的色彩褪去,再無一點生氣。梅平安、春夭、星羅班,在這間房,那些美好的記憶、那些歡快的記憶、那些平淡的記憶,如同過往雲煙,一吹即散;如同幻彩泡泡,一碰即破;如同細小塵埃,一拂即無……
眾貓站在門外,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聽、什麼也不去說,仿佛是貓的靈魂與房的靈魂再次告別。良久,白糖擦了擦進了沙的眼,大飛見眾人閉口不語,打破這份寂靜,“時間也差不多了,俺們也該上路。”,海飄攙扶著小青,武崧立著哨棒,白糖看著眾人不動,指了指村口的梅花樹,“好了,平安哥在以另一種方式保護著村子呢,咱們是時候跟他告別了。”
眾人告別完屋子,向遠處的村頭行去,武崧摸了摸粗壯的梅樹,雙手抱拳,頭垂下,“前輩大義,是俺武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歎了口氣,便轉身離開,白糖見此情況,怎麼會錯過機會挑逗武崧呢,白糖挑逗著眉,悄咪咪地溜到武崧身邊,靠近武崧耳邊,一手靠近耳朵,“嘿,臭屁精,你原來也是小人,也有看錯貓的時候啊!”,然後又靜悄悄地飄走~武崧立馬站著不動,黑沉著臉,“又折了一次哨棒”,破口大罵,“你這丸子,能不能不要鬧心,不說話沒有貓把你當啞巴!”,白糖見此也有點氣急敗壞,連忙直說:“你……你,臭屁精!分明就是你不對,誤會平安哥,你心裏壓根就沒有把他當好貓!在那些宗派經曆那麼多,在你眼裏任何貓都沒有好的!平安哥不一樣,他跟我們相處這麼久根本就不是那樣的貓!”,說完白糖怒氣衝衝地大口呼吸著,武崧聽完,完全怒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把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股腦,全都噴湧而出,並指指向白糖,“我是師兄,一切都應聽從我的安排,梅平安能那樣對春夭前輩,那你之前怎麼說他害死的春夭,你這沒血統的小貓本來就沒資格跟我們星羅班一起!”,白糖攥著拳頭,紅著眼眶,腦子想的全是血統,“血統,血統,血統!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我……我……我……”,白糖反駁不過便一人轉過身去,默默啜泣,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一手垂下,一手抹著眼淚。大飛立馬上來打圓場,“武崧你少說兩句,什麼血統不血統的,隻要能守護貓土的和平就是好的京劇貓!”,“是啊,白糖,你也別多想了,武崧隻是太生氣了,說了一些不太中聽的話,大家生氣之後還是好朋友!”,小青附和著。海飄拉著武崧和白糖的手,往一處牽,這麼多台階給白糖下,白糖當然是借驢下坡,抹去一把鼻涕一把淚,張開爪子,握住武崧,齜著牙苦笑,“大家都給麵子,那我也不好意思,我不跟你計較了!”,武崧一句不說,甩開他的手,便往前走去,大飛隻能訕訕地笑,望向白糖,“白糖,你別往心裏去,武崧跟你相處這麼久了,你應該知道他,他有時候會這樣,過一會就好了。”,白糖扛起正義鈴,大聲說著,仿佛是在對武崧說,“我一點兒也不氣,臭屁精的話,根本沒有放心裏!~”。
出了村子,星羅班走向了遠方。白糖向村民揮揮手,倒著走,“大家快回去吧,不用送了!”,而武崧卻與眾人相隔千裏,大道寬寬,各走一邊。而他們的距離就像那天邊的雲,有時相聚,有時分開,卻終將浮動於同一個地方。
很快,眾人走到一片荒原,荒原上雜草叢生,一眼望不到邊際,讓貓感到迷茫。除了幾處枯樹外,就沒什麼特別的了,突然印入眼簾的是遠處幾個黑點,白糖突然有著重大發現般,原地小跑著,“你們快看那邊,有東西一定是吃的,我餓死了,我要先過去了”,說罷,由原地小跑變成快速向前跑去。眾人想攔都攔不住,隻能齊齊大喊一聲,“白糖!”,白糖隻當聽不見,武崧壓低帽簷,手裏抱住哨棒,“這丸子,本來就這樣,你們難道不知道嗎?……”。不過遠處傳來白糖的大叫一聲,大家一驚,齊齊展現出韻力,變了身,快速奔去。大飛拉著海飄,連忙喊道:“白糖你沒事吧?”,未聞回應,眾人心中更是焦急。
待眾人趕到,隻見那幾個黑點,卻是高聳的石塊,一塊、兩塊、三塊……皆有上百塊,他們零零散散隨意安放卻又規規矩矩圍成一個圓形,白糖癱坐一邊,吃驚之餘,肚子又發出“咕咕咕”的響聲,眾人看著他,大飛連忙扶起白糖,慌張地問,“是不是有什麼混沌?”,白糖轉身抱住大飛,把頭深深埋進大飛懷裏,假哭大喊起來,“不是啊,我以為這裏是個村子,咱們可以找吃的,沒想到就幾塊破石頭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說完,便往石頭上踢了兩腳,誰知把處於石塊之上的石像給震得蘇醒,原本白糖還想在石塊旁邊撒泡尿,卻聽一句,“是誰在此撒野啊!”,那聲波可見,一圈一圈地擴大開來,白糖嚇得尿意全無。武崧把眾人連同白糖一塊護在身後,往前一站,鞠躬作揖,“星羅班眾弟子前來,還請前輩莫要怪罪。”石像聽到“星羅班”幾字便哈哈大笑,那些石像先是手臂處開始鬆動,掉落泥土,接著是大腿,再是腦袋,最後是全身。
隻見四貓齊齊地立於高處,一貓手持麵鼓,站姿挺拔,如同那青山不老鬆,雙腳呈現“丁”字,雙眼炯炯有神,似是放出閃電般,打擊那些害貓之貓;一貓一側臥躺,一手撐著腦袋,一手高高舉起,上身赤裸,巨大的脂包胸肌,而肚子確實是個將軍肚,那樣子卻想像尊彌勒佛;一貓卻是上半身貓狀,下半身鹿狀,抬起兩隻前蹄,而兩隻後蹄穩住,呈現出彎弓搭箭的樣子,同樣赤裸半身,露出八塊薄肌,相比另一位反倒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如同山間霧,霧中雨,但眼神凶惡,好似在說著,“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還有一貓,卻竟顯可愛之風,手中一隻小貓,估計是一貓娃娃吧,坐在石塊之上,身著粉裝,安靜得搖蕩著雙腿,可愛地看向眾貓,而那隱藏於可愛之下的邪惡神秘獠牙又會是什麼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