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淮,是一名警察。
當我被帶到審訊室的時候,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審訊室我來過很多次,不過從來都是審訊別人,今天第一次被攝像頭對著,感覺很不自然,萬幸的是我不用被帶上手銬。
我的組長坐在對麵,他的旁邊站著我的同事。
組長告訴我:“不用緊張,隻是一些普通的問題,你認真回答一下就好了。”
這是我們審問時安撫嫌疑人情緒的通用話術。我苦笑:“有什麼事就趕緊問吧。”
組長點了點頭,直接從懷裏拿出來幾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吧,他叫方陽。”
我稍微有些驚訝,我仔細看著這些照片,幾乎都是證件照,最後一張卻是在審訊室裏。
我承認:“我認識,他是我高中和大學同學,同時也是我的大學室友。他是不是……”我剛想問他是不是犯了什麼事,突然想到,組長可能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我上的是警校。我的高中同學中,隻有方陽和我一樣想當警察,並且我們考入同一所警校。
在接下來的對話中,我得知方陽在一次案件中意外放走了嫌犯,最終導致該嫌犯殺害了一位副縣長。
我還在震驚中沒有緩過神來,方陽的警察生涯肯定是要告一段落了。
組長接著詢問:“你應該是方陽的朋友,關於他這個人的品格,政治思想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顯然他們那裏也沒有什麼線索,他們審問我無疑是類似平常辦案時普通的走訪調查。
我回憶起往事,腦海中一個身影漸漸清晰了起來。
謙遜,平和,固執,瘋狂。他是一個奇怪的人,很難想象以上四個形容詞能同時貼切地形容同一個人。不過他不是精神分裂,他平時還是很樂觀陽光,具體性格很難形容,但是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就能更好地理解以上幾個形容詞。
我盡量挑好的方麵說,但也沒有誇得天花亂墜。其實我內心也十分慌張,這還要從大學的政治審核開始說起。
當時政審,學校要求提交自己選擇當警察的理由。
方陽提交的那份,是我寫的。
當時他求助我,我告訴他有什麼就寫什麼。
他說怕過不了審。
我好奇為什麼這麼說。
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
我的父母都是警察。
我問他們為什麼想當警察。
他們說:“為了正義。”
後來,他們死了。
在我十二歲那年,我的父親難得有機會回家一次。那時我剛上初中,夜自習八點半放學回家時我就看到我父親、我爺爺還有我弟弟的屍體。
準確來說我弟弟當時是失血過多,還沒有死,可是他沒有堅持到救護車到來。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麵前,那年他才八歲。
凶手很快就被找到了,一共有三個人,都是幾年前被我父親逮捕過的搶劫犯。他們出獄後選擇了報複。
後來我跟我母親生活在一起。
那年我十五歲,剛好是除夕那天,我過生日。母親打電話說執行完最後一個任務就能回家。但是,意外還是發生了,由於情報掌握不全和領導指揮不當,辦案現場不知為何發生了爆炸,這場貿然的營救任務以犧牲兩名警察告終。其中就有我的母親。
至於我為什麼當警察,我隻是想知道我父母傾盡一切所守護的正義到底是什麼。
……
方陽講這些的時候麵無表情,仿佛不是在講自己的故事。他很擅長偽裝成普通人,卻也成熟得令人心疼。
思緒被拉回現實,組長告訴我,該問的已經問完了。
審訊結束,我走出警局大門,陽光灑在我的臉上。我再次想起方陽說過的話,“這次又是為了所謂的正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