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生做過最後悔的事情之一,就是弑兄。自從那杯毒酒進入長兄黎弘之口,我的人生,就墮入了餓鬼道,再無苦海裏上岸的機會。母親......我從未想過要去她的性命。我要拿走的,是她心中比自己性命更珍貴的東西......她的皇權!”黎茵背過身去,慕容曉曉和燭火,灼得她難受:“母親不怕死。活著......喪失皇權後繼續活著,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我要親手捏碎她最重要的珍寶,就像她一次又一次捏碎我的一樣。”
慕容曉曉起身離開了。她還活得好好的,所以黎茵口中那些被母親捏碎的珍寶們,並不包含她。她今晚肯再來見一麵這個捏得她口沁鮮血的人,也隻是想回饋給吳皇一條苟延殘喘的老命而已。
第二天清晨,吳皇一覺醒來,嗅出了危險的氣息。她覺得寢殿內的每一個人,都神色古怪,眉眼間藏著可疑的心思。
“今日殿內伺候的人,怎麼換了許多?”吳皇喊過來一位還算信得過的侍女。
“高公公不在......新來的總管太監......調整了內侍們當差的次序。”侍女說話時,連頭都不敢抬。
“傳禦林衛、神武衛、龍武衛,進殿麵聖!”吳皇隻是覺得不安,並未想到局麵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控製。
往常,這命令一喊出口,一炷香的功夫,她的三名心腹就會跪拜於自己麵前。今日不同了,自己等了一個時辰,都沒見到禦林衛、神武衛、龍武衛的影子。
昨夜從慕容府散去後,禁軍諸將可沒時間回家酣睡。他們帶著得力的手下,潛入上司們的府邸,割斷上司們的喉管,切下上司們的人頭。手裏提著的,不是西瓜一樣大的東西,而是千兩白銀,以及加官進爵、取而代之的興奮。
身首異處的禦林衛、神武衛、龍武衛,是慕容曉曉不敢去收買的人,也是禁軍那些不大不小的軍官們無望取而代之的人。他們死得並不冤,因為他們的上位與切下他們人頭的下屬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新舊更替的魔咒。武藝卓群、戰功赫赫、赤膽忠心,從來不是躋身魁首的唯一理由。跟對主人,關鍵時刻揮得動那柄砍向上司的大刀,才是一步登頂的契機。
被自己派出去侍女,再也沒有進殿稟報過任何消息。吳皇心知肚明,自己手上已然失去了禁軍。隻是對家是誰呢?
她不得而知,隻能憑著蛛絲馬跡去猜想:<太子?不會!我雖然對太子冷漠,還把蜀王擺在他身邊,實時恫嚇他。但太子可調不動任何一支禁軍!蜀王?不會!蜀王這些年在西都城的禁軍中頗有勢力,但東都城的禁軍,他可沒有能耐染指其中。這些年來,我放任他把控西都城禁軍,他也心照不宣的幫我維護住吳氏子侄們的勢力,我找不到他突然謀反的理由!就算我倒下了,繼位的也是太子,他並得不到額外的好處!難道是茵兒?>
吳皇笑了。前一刻笑得很得意,後一刻笑得很苦澀,最後定格在她臉上的笑容,依舊是得意的。
“來人呀!”
一名吳皇看著眼生的小太監應聲而入。
“傳太子進殿!”
小太監沒有動。
吳皇拿起手邊的茶盞,重重砸向小太監。隻是她老了,不再有昔日的力氣。茶盞瞄得很準,卻提前掉落在地。沒有傷到小太監分毫,隻落得支離破碎,滿地殘渣。
小太監回稟:“太子昨天已經去了西都城。”
“他去西都城做什麼?”吳皇心中已經有數,隻是還抱著最後一絲幻想,畢竟,太子是她親手冊立的。
小太監回稟:“若陛下橫生枝節,太子便在西都城登基。”
“登基?哈哈哈......”吳皇仰頭大笑:“他不怕蜀王的三個兒子帶禁軍活剮了他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