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寸心怎去(1 / 2)

據說夏侯昊在得知父親死訊的第二日便趕了回來,中途跑死了八匹馬。

據說夏侯昊在父親靈前痛哭落淚,場景之動容讓人潸然淚下。

據說……

這是沈月晗磨著沈璉在外遊玩之時聽到的話,京中的茶肆之中,處處都是“莫談國事”的約定俗成,但此次這位夏侯小將軍回來奔喪之事,也算不得什麼國事。何況這次弄出來的,是皇帝對此的格外重視。

夏侯傑一生戎馬,所立之功數不勝數,夏侯安也是將門虎子,在沙場上的功勞雖是不及其祖父,但也是極為顯赫的功勳。如今人既然已死,皇帝也不會吝惜什麼死後哀榮,一係列如同“太傅”“金紫光祿大夫”之類的官位流水似的賞了出去。

沈月晗聽著樓下的交談聲,回頭看著哥哥:“二哥哥怎麼從來沒說過定國公隕了的事在京中掀起這麼大的風波來?”

沈璉緩悠悠呷了一口茶:“晗兒現在不是知道了麼?”又在茶盞口劃了一圈,“何況晗兒覺得,這些事一旦傳到宮中,有心的會怎麼想?”

“功高震主唄,還能怎麼想?”沈月晗滿不在乎,惹得其兄讚許的敲了敲她的額,“孺子可教也。正是此理,所以父皇可以知道,王公們都可以知道,但萬萬不能傳到宮裏去。”

沈月晗對此深有體會,女人之間,嘴碎總是沒個完。就像一句最初的“她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到最後可以變成“她做了雞”一樣。等某些事在宮中轉轉悠悠傳了一轉,再傳入父皇耳中,指不定就成了什麼樣。

“夏侯昊不是要守三年的孝了?”沈月晗忽然乖笑起來,“他若是此時回了邊疆,便是不孝。”

沈璉見妹妹微笑,也不多想,喝過了茶,才看著她:“轉眼晗兒也要九歲了。時日好生快呢。”

耳邊嘈雜,她還是微笑:“哥哥不希望晗兒長大麼?”他忽然有幾分恍惚,見妹妹眉眼中似乎都透著狡黠的光輝,他忽然一笑。

在宮中長大的孩子,心眼不知道比旁人多了幾個。晗兒雖是小,但到底是在皇後身邊長大的。皇後言傳身教,總是教了不少。

這麼想著,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頭發:“哥哥隻希望你快些長大,好遠離了那個地方。”

沈月晗一笑,她素來不是喜歡爭鬥的人,但不表示,她沒有跟人爭鬥的智商。別說她,就是狗被逼急了,還要咬人呢。再說了,隻要抱緊了皇後的大粗腿,一般是不會有事的。

定國公府。夏侯昊一襲縞素跪在靈堂之中。他幼時便是在軍中長大,倒是很少回京中的定國公府,後來大了些,父親便告訴他,夏侯家男兒世代英勇,皆是保家衛國頂天立地的男兒。

他原本,還想掙得更多的軍功給父親看,隻是現在,父親再也看不到了。

闔眼,他滿臉的疲倦,卻聽身後傳來腳步聲。立時睜眼,轉身淩厲,見是老管家顫微微的身影:“小將軍,太子殿下和純儀帝姬來了。”

夏侯昊心中“咯噔”一聲,太子會來並不奇怪,奇怪的是連在深宮之中的純儀帝姬也來了,這才奇怪。想到那個大人似的孩子,罵自己“淫賊”的時候,大概是他唯一想起來,能在這悲苦之中發笑的事了吧。

正要出靈堂,便見一個身量和自己相仿的男子領著一個小姑娘而來,兩人皆是一身素衣,看來是來吊唁的。

夏侯昊忙迎出去,行禮道:“太子殿下金安,純儀帝姬金安。”沈月晗眯著眼看他一身素白,額上還纏著白色的抹額,俊逸的臉上的確有了幾分菜色。

沈月晗眯眼看了他一會兒,輕輕一歎,果然一臉菜色了。夏侯家以後的主心骨就變成他了,定國公府……

夏侯昊看著麵前大半年不見的小丫頭,她長大了些,身量也高了,眉眼間的孩子氣似乎也沒有了。當下隻是擠出一個笑容:“帝姬說笑了,帝姬肯來,乃是先父的榮耀……”他說至此,笑容有幾分難看。沈璉也是失去過至親,自然知道那種感受,忙出聲打斷,“還請小將軍引孤兄妹前去,為夏侯將軍上一炷香。”

夏侯昊頷首,轉身領著兩人到了靈堂之中。雖說大多數靈堂都是這麼布置,但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中,沈月晗隻覺得想哭得很,又想到這是為大齊立下汗馬功勞的人,一時心中敬佩之心更重,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