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見妹妹一下子就蔫了,也是狐疑起來,又想到枕頭下的東西,想了個由頭將沈月晗攆了出來。
沈月晗心中老大不歡喜,心中暗暗下定決心不能讓姐姐嫁給那個土匪頭子的後人。都燒殺搶掠了,怎麼不是土匪頭子?
次日,皇帝在重華殿中設宴宴請戈雅大汗德勒克。重華殿中燈火絢爛,滿目珍饈。沈璉如今與往日不同,又是長子,又是半個嫡子,自然是坐在離皇帝最近的位置。頻頻舉杯之時,都是看著對麵的德勒克。
他心中實際與沈月晗擔憂的是一件事,長樂和淑寧,兩個都十七了,早就該嫁了。而因為長樂守孝和長姐不嫁,做妹妹的不能先嫁,兩人都拖到了現在。
若是父皇真的想拉攏戈雅,那麼和親是最好的方法;而能讓戈雅覺得受到格外安撫的方法,就是將自己的親女兒嫁過去。
沈璉握緊了手中酒杯,現在隻有他們三姊妹相依為命。如何能將姐姐拱手送出去?
酒過三巡,德勒克已然微醺,看著皇帝,拱手道:“既然大齊皇帝在前,那麼本汗便也不隱瞞了。”殿中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連皇帝都將方才舉起的酒杯放下。德勒克似乎很滿意這種氛圍,爽朗笑道:“本汗願效仿唐朝鬆讚幹布,與大齊結為秦晉之好。”
沈璉垂首不語,喝了口酒。皇帝忽然笑起來,舉杯對著德勒克:“朕亦有此想法,大齊與戈雅結為秦晉之好,邊疆百姓可安享太平。”
與淑寧同為貴妃所出的皇四子魏王沈珣一時也是僵了臉色,不過半晌他就笑起來,根本看不出是真笑還是假笑。沈璉看了他一眼,臉上淡然得像是完全沒有這回事。
雙方算是定下了無言的承諾,殿中又恢複了方才的其樂融融。待宴席結束,沈璉和沈珣才結伴而去。沈璉淡淡問道:“四弟似乎很開心?”
“可不,想到淑寧姐姐那個性子,再想到她許是要嫁給德勒克,那小子可有的受。”沈珣笑著,還是看不出是否是真心的笑容。沈璉亦是一笑:“二姐姐性情如火,怕也隻有德勒克這樣的草原野狼才製得住。”
沈珣頷首稱是,轉頭看著沈璉,眼中狡黠一閃而過:“弟弟我可是更擔心長樂姐姐,她性子溫和,可別被那老小子死死吃住啊。”說罷,又是笑著打起哈哈來,“不說了不說了,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這兩個做弟弟的,就巴不得姐姐們嫁去那苦寒的北方呢。”
沈璉也是笑起來:“若是叫淑寧姐姐知曉了,隻怕非得扒了我們倆的皮呢。”說罷,兩人又是同時一推手:“二哥請。”“四弟請。”
偷偷出來尋找自家哥哥的沈月晗離得老遠,隱隱約約聽到他們的話,又見他們倆像是唱京劇一樣的動作,心裏一陣惡寒。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四哥哥沈珣,忽然真的理解到了什麼叫後宮之中步步殺機。
沈月晗和沈璉幾乎是同時回到鳳棲宮,沈璉飲了酒,還一身的酒氣,見長樂的房中還燃著燈,思量片刻,還是沒有去敲門。
想來,父皇未必真的能狠下心腸將自己的親生閨女嫁到草原上去受苦吧?
沈月晗躲在柱子後麵看著自家哥哥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小眉頭一皺,正想跟上去。卻覺得背後一涼,旋即就是聽到一個輕輕的聲音:“純儀帝姬——”
鳳棲宮中雖是燈火通明,但畢竟是晚上,她又在幹偷看的勾當,此時還在糾結是跟去還是不跟去呢。突然聽到這個聲音,被唬得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回神見是自己的乳母青娘,才拍著小胸脯,驚魂未定:“媽媽在這裏幹什麼?”又看了一眼沈璉,見其並沒有被驚動,才鬆了口氣。
青娘看著自己奶大的孩子,道:“帝姬如此可不成了,這都快二更了,可得歇著了。”
“啊?”沈月晗剛發了一聲,青娘便抱起她,道,“帝姬明日還要去禦園之中練騎射功夫呢,今日不早些歇著怎麼了得?”
還要練騎射功夫?!沈月晗依稀記得大齊的確有這個傳統的。因為太/祖胞妹華玉公主沈沁荷乃是當仁不讓的巾幗英雄,故此,太/祖那時便立下規矩,公主們都要練習騎射。
被青娘抱在懷中,低頭看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再想象一個玉雪可愛的小粉團一襲騎裝坐在比自己大了好多倍的馬上,馬兒跑起來,小粉團抓著韁繩好比身處波浪之中的場景。再想想曾經騎馬下來,隻覺得渾身都要被顛散架的經曆……
她忽然渾身一顫,趴在青娘肩上,用自己酥糯的童音含著哭腔發嗲:“媽媽,我可不可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