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國際上發生了幾件大事,南斯拉夫體解;捷克斯洛伐克分裂;奧運會成功閉幕。國內的大事件是7月份國母鄭潁超去世;8月份解放軍建軍65周年;10月份第14屆人民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空的的那個9月份,我幹了件大事,背起行囊,離開故鄉,如同一名即將奔赴前線的戰士,熱血沸騰,激情滿懷。心中立誓:不成功,便成仁。那一年,我18歲。
跟我一起出發的是我的發小小群,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山砍柴,一起下河摸蝦。後來我家雖然從農村搬到了縣城,我們倆也是三天兩頭得泡在一起,不是她進城來我家住兩天,就是我回鄉下跟她玩幾天。高二的時候聽別人說,在遙遠的浙江,有一個大世界,滿地都是鈔票,隻要你肯彎腰去撿。我們倆聽的嘴角直流口水,兩個勤勞的鄉下娃子,彎腰對於我們來說,那是常事,這不跟我們背著背簍撿豬糞差不多嘛,太簡單了,當即決定,輟學!到外麵去看看大世界。
綠皮火車運行發出的哐當哐當的聲音如同命運交響曲般悅耳動聽,當然,那個時候我不懂什麼是命運交響曲,隻是覺得好聽。遠方到底有多遠我也不知道,既然決定奔赴戰場,就義無反顧。三天兩夜的無座火車票,是媽媽攢了半年的雞蛋錢。車廂裏人群湧動,汗味,煙草味,腳臭味,夾雜著飯菜味,但似乎並沒有人介意這個味道,睡覺的依然睡的很香,吃飯的也依然吃的很香,我如同第一次參戰得新兵蛋子,也依然沉浸在戰前的激動裏,所有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美好的,包括這滿車廂彌漫的混合味,都如同梔子花般香甜。
綠皮火車在一座叫做海寧的城市停了下來,“戰士們”蜂擁到車門處,有的是被人群夾雜著稀裏糊塗的下了車,有的直接從從車窗嗖的一下直接竄到了地麵。每個人都背著龐大的行李包,那時候拉杆箱還沒出現,最流行的深藍色的牛仔包,包裏塞的東西也基本一樣,一床薄薄的花布棉被,幾件洗的發白的換洗衣服,最主要的是幾罐用塑料袋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的家鄉菜,自製鹹菜,土罐酸菜,煙熏臘肉香腸。出發前一夜,媽媽把它全部炒熟,用曆年存下來的空罐頭瓶一罐一罐裝起來,再用塑料袋包了一層又一層,這是老的有經驗的打工前輩傳授的秘訣,到了外麵,萬一一下子找不到工作,這樣的罐頭菜就饅頭可以吃半個月。對於遠離家鄉的孩子,父母最擔心的,就是別餓著,吃飽了就行。
目的地之所以選擇海寧這座城市,是因為從地圖上看,它距離杭州隻有指甲蓋那麼遠一點距離。而對杭州的所有認知,是從哥哥藏書裏的那句話:“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你知道的。小時候我家住農村,大哥是村裏唯一的秀才,媽媽用撿來得木板幫他在床頭做了一個書架,這樣,我們家也就成了村裏唯一一家家裏有書架的“書香門第。” 我常常從哥哥的書架上偷書看,哥哥不大喜歡我動他的藏書,因為他認為我看不懂,所以我隻能做賊一樣偷偷的看,從那裏我知道有個跟天堂一樣美麗的地方叫做杭州,所以在選擇終點的時候,我點了點海寧,我以為這就是杭州,跨一步就能到西湖,畢竟隻有指甲蓋那麼一點距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