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回去嗎?”
躺在青石上,沐浴著暖陽的人靜靜的望著天上浮雲。
帶著花香的風吹過,帶起青絲輕晃,點在角落的雛菊上。
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聽說外界的戰火平了些,但是失了不少領地。
北宋啊北宋,大概的結局也便是那樣子了。
芋暖歪了頭,折下了一旁的蒲公英,抬了起來,借著風力將它們吹向天空。
在這三清山上,一切都不需要操心,就像是當回了那個小師妹,無憂無慮。
平靜的像外界的動亂從未發生過。
臥看千山,憑欄聽雨。
可是......
芋暖的眼神暗了暗,心有所念,望了望遠處山頭的小院落。
師兄今日下山去了,遵了師父的令,再如何避世,也不能見死不救,這違了心性。
他去過那個全新的世界,也知道了曆史,肯定也懂得當下的境況不是以人力可以改變。
縱然是陸玄機,也是獨坐於高台之上,從不參與世間紛爭。
芋暖微微闔上了眼,長歎了一口氣。
掏出懷中的一隻哨子,輕輕吹了起來。
‘唳—’
雪白的鶴兒從雲層裏飛來,落在她的身邊,一身雪白的羽毛在陽光下好似閃著光,探過頭來親昵的蹭了蹭芋暖的手臂。
“鶴兒,帶我去找問舟師兄吧。”
*
青陽縣,一個杭州底下的小縣城。
現在杭州城已經不複之前的繁榮,商賈貴胄們早已逃離,至於逃向何處,那便不得而知了。
汴京和杭州這兩個主要城市,一定是遼人的目標。
他們便隻能不斷南下。
青陽城內,到處一片荒涼景象,盡管戰火還未燃燒至此處,但能逃的已經都逃了,剩下的,是一些沒有勞動能力的老弱婦孺。
芋暖看到了很多藥王穀的弟子。
當時派去戰場上的隻是一部分,剩下的弟子則被派往各處,現在天下間,最為忙碌的便是素問和藥王穀的人。無論是在戰場上救治傷員,還是在各個城市中安撫流民,他們都在盡自己的力量,守護著這片動蕩的土地。
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目光掃過那些殘破的房屋和緊閉的門窗,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悲涼。
街角的井台邊,有幾位老人坐在那裏,神情呆滯。
藥王穀的弟子們身穿白色藥服,神情專注而忙碌,他們正在給城中的百姓分發藥物和食物。
不論哪個朝代,動蕩受苦的永遠都是百姓。
驕陽隱去,烏雲覆蓋,風中也帶了雨氣,就像這城中的蕭瑟荒蕪一般。
下雨了。
來的匆忙,沒有帶傘,師兄也應當如此。
芋暖皺了皺眉,沿著街邊殘破的屋簷尋找,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一把尚且還算完好的油紙傘,撐開時,一層淺淺的灰塵簌簌而落,混著雨水砸到地上。
這青陽城很大,不知道現在師兄在何處。
芋暖看到遠處的白衣弟子,上前去,道:“打擾,請問你有沒有看到自在門弟子,他叫葉問舟。”今日出來時,記得師兄穿的是弟子門派服。
拿著藥包的人想了想,隨後朝城中更深處指去:“今日自在門來了幾人,都在那邊了,你去看看吧。”
“多謝。”
芋暖緊了緊手中的傘,便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越往裏走,街道變幹淨了些,但還是不見人,甚至更加冷清。
雨變大了,風也變大了,腥風攜裹著飛來的幾片已經沾濕的白紙,中間是四方形狀。
空氣中還夾雜著木頭燃燒的味道,還有一股數不清道不明的難聞氣味。
芋暖不禁皺了眉頭。
街道的盡頭還是青瓦,隻是像是有莫名的吸引指引著她的腳步,心也不由得慌亂起來。
‘嗒嗒嗒’
巷子裏傳來踩踏水窪的腳步聲。
等那青灰色的牆磚移出視線,晦暗不明的火光與黑色的煙霧出現在麵前,芋暖腳下猛地一停,呼吸一滯。
不遠處的空曠地麵上,一大堆火焰正在燃燒,濃烈的黑煙直衝天際,與天上烏黑的沉雲相接連,火光搖曳中,隱約可見一具具裹著白布的物體在火焰中漸漸化為灰燼。
一個老人雙手合十,低聲祈禱,眼角的淚水閃爍著火光的微光;一個母親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孩子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怯怯地看著那跳動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