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戲幕落下7(1 / 3)

這是一座墓山,雲霧如輕紗一般裹著它,像虛幻的夢境。山上的墓穴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座山。這些墓穴中,有的有碑,有的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小瓦罐。

一輛破舊的皮卡車停在了山下,車門一開,一個高壯的疤臉大漢從駕駛位上走下了下來。

胡川身上穿著便服,依舊邋裏邋遢的,看著就不著調。他下了車後,把叼著嘴裏的煙丟在地上,又踩了幾腳,才提著一個紅色塑料袋子走上了山道。

此時不是掃墓時節,因此整個墓區空無一人,靜得可怕。

胡川來到一個墓前,蹲下了身子,把放在紅色塑料袋裏的白酒提了出來,又從兜裏取出三個被塞得皺巴巴的塑料杯,依次擺放在墓碑前,滿上酒。

“老磚頭啊,我這些日子忙,你別氣啊!”胡川邊倒酒,邊說,“雖然你埋的時候我沒來,但你哥們我已經在心裏給你舉行過盛大的葬禮了!心意到了就好!你可別大晚上來找我啊!”

胡川說完,拿起一杯酒灑在了墓前。

“兄弟我也沒什麼錢,但還是斥巨資5.99給你整了個二鍋頭!額……雖然是寒磣了些,但是你放心!等我把大事辦好了就從老頭兒那蹭杯茅台給你嚐嚐!”

“今兒我就不陪你喝啦啊,我一會兒要開車呢,一會被交警的兄弟抓了我可就完了啊!你自個喝,我這次不跟你搶!整整一瓶都是你的!”

“……”

胡川自言自語好一陣,等到酒都倒光了他才重新站起身,不料剛起來就閃到了老腰,他“嘶”了一聲,齜牙咧嘴地捶著腰,又上前去拍了拍那塊墓碑。

“走啦,下回見。”

說完,他扶著腰,下了山。

山道寂靜,胡川走到一半的時候,迎麵遇見了兩個小毛孩。

孔參和湯圓一人捧著花,一人提著袋子,在山道上邊走邊拌嘴,忽然見到胡川出現,二人都驚訝了一下。

“胡隊?”

胡川認得這兩人,痞笑道:“喲!挺巧啊,你倆也來這看人啊?”

“對,我們來看看師父。”孔參應道。

孔參和湯圓一早就約好來看望範專了,雖然之前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這些事至今仍在調查中,調查組還未公布調查結果,因此事情還不能妄下定論……但無論結果如何,範專對孔參和湯圓來說,卻是個很好的師父。

這一點,身為徒弟的他們是無法否認的。

胡川看著二人青春的麵龐,又問,“你倆現在還在嵩永街嗎?”

“沒有。”湯圓搖搖頭,說,“我們見習早就結束了,六月中旬的時候就回學校了。”

胡川手頭還有急事,也沒和這兩孩子扯什麼,說了幾句後就繞過他們匆匆離開。

孔參和湯圓則抱著自己的東西來到了範專的墓前,二人看著地上那一攤還未幹涸的酒跡一陣愣神。

孔參立馬想到了什麼,快步走到山道處,卻見那輛破皮卡在他眼前駛過,揚起一陣沙塵後,揚長而去。

孔參皺了皺眉,一邊思索著什麼,一邊走回到湯圓身邊。

湯圓已經把地上收拾好,又把自己買來的東西擺放好。

孔參湊到她身邊,說:“哎!我怎麼覺得胡隊剛才是來看師父的?”

湯圓應和道:“我也覺得哎!”

話音剛落,二人腦袋一動,扭頭看向了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裏,範專身上的警服一絲不苟,警帽戴得端正,他的臉上的笑容淡淡,那雙有些滄桑的眼睛正注視著孔參和湯圓。

孔參和湯圓立馬站直了身子,朝墓碑鞠了一躬。

燒紙錢的時候,孔參有些心不在焉的,攪火的時候差點把火給攪滅了。

湯圓不滿地瞥了眼孔參,“你幹嘛?思春啊?”

孔參瞪了她一眼,“哪有!你別瞎說!”

“那你發什麼呆。”

“我隻是在想一些事。”

“什麼事?”

“師父的事兒。”孔參說著,聲音壓低了些,“你說咱們師父會不會是……”

“噓!”湯圓立馬捂住了他的嘴。

墓山上依舊靜的可怕,燒紙而產生的灰燼被風吹散,飄到世間各處,又落入塵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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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城市南安區精神衛生中心。

門診大樓裏行人稀少,就醫的病人都安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候,鮮少人語。一位身著病號服,手腳帶著束縛帶的少年在走廊裏來回踱步,他的神情癡癡的,像是被抽了魂一般。

他就這麼走了一圈又一圈,忽然,他在某個座位前停了下來,癡傻地盯著座位上的人。

林亭察覺到目光,抬頭看了眼跟前的少年,而後站起身離開了這個位置。

她一走,少年就坐上了那個位子,之後又嘀嘀咕咕地說什麼胡話。

林亭在診室麵前找了個空位坐下,繼續等待著。

過了一會兒,廣播響起,

“請林亭到三號診室就診。”

林亭拿起自己的東西,朝三號診室走去。進門前,她十分有經驗地從包裏掏出件外套穿在身上,之後才推開診室門。

診室裏,許樓正坐在桌前敲著電腦,人至中年,他的身材已經發福,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親近感,像個十分關愛孩子的長輩一樣,隻是這位長輩熱愛把空調調成凍死人不償命的程度……

林亭走進診室時,依舊被房內的冷氣凍得一哆嗦。

許樓把電腦上的資料填好後,朝林亭看去,笑道:“來複診啦?你爸爸媽媽來了嗎?”

“沒有。”林亭在病患椅子上坐下,說。

“那你自己來的?”許樓疑惑。

“嗯。”

“你們有沒有鬧矛盾?”

“嗯。”

林亭不打算瞎扯,因為她作為許樓的重點關照對象之一,複診時沒有家屬陪同,許樓事後肯定會去找林父林母問情況的。

許樓思索片刻,問:“你和爸爸媽媽因為什麼鬧矛盾了?”

林亭依舊沒有隱瞞,“我跑去做兼職,有個攝影師找我做模特拍作品,然後我就去了拍了。後來我爸媽看到了照片,說我丟人現臉,就鬧起來了。”

“那照片……”許樓欲言又止。

“正常的照片。”林亭解釋道。

“哦。”許樓明顯鬆了口氣,又說,“其實你爸媽也是關心你的,因為按父輩的思想來說,可能模特對他們來說是一種不大好的東西,你也可以試著和他們溝通,或者我去跟他們談談,好吧。”

林亭沒回答,雙手插著衣兜靠在椅子上。

許樓看了看她那不太健康,一臉病喪的臉色,問:“最近半年過得怎麼樣?學校好不好?”

“還行。”林亭隨意道。

“還行……”許樓將這兩個字念了一遍,又問,“睡眠怎麼樣?有沒有按時吃藥?”

林亭想到了自己藥箱裏一大堆沒有拆封的藥,又開始鬼扯:“挺好,吃了。”

許樓聽到她的回答後,卻笑,“挺好嗎?但我看你的氣色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沒睡好?”

“……”林亭喉嚨一動,最後坦白,“我昨天沒睡好,睡到一半就醒了。”

“什麼時候醒的?”

“不記得了。”

“那最近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

林亭忽地垂下了眼眸,沒再說話。許樓也不催她,隻是靜靜地等待著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