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當然記得那段日子,早上睜開眼看見晨光的想法是疲憊,晚上回到租的閣樓,唯一念頭是這樣的人生究竟值不值得維持下去。哭不出來,整個人像榨幹的水果,走在街上腳步帶著飄,日頭下看著人來人往,卻找不到出路,那種迷惘恍若噩夢。
“幸而全過去了,我沒有安全感,不是不知道他反感我太努力,可…”
話沒說完,有人敲門,洪媽媽應著從裏麵出來開門,傅世成提著幾袋東西站在門外,進來看見阿寶,笑吟吟地打招呼。
洪子雲沒起身,淡淡地說,“你來了。”
反而是洪媽媽泡水倒茶地招呼著,又問吃過飯沒有。
阿寶識趣地告辭,洪子雲起來送她到門口,“有空來聊天,不一定要等有事。”
回到家看見子楚,她走過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聽他沉穩的心跳。
從前的事,她沒有忘,不計較隻是不想把自己綁在往事上,遇見子楚,她慶幸。
然而幸福是不是永久呢。
她有些淒楚地想。
子楚覺察到她情緒的低落,轉身摟住她,“怎麼了?”
她鑽在他懷裏,許久,“沒什麼,突然想抱住你。”
他輕輕拍著她,“沒事,我總是在這裏的。”
“嗯。”她應。
人生總有或短或長的分離。子楚的表現不錯,得到去國外短期培訓的名額。
“去吧,才三個月。”阿寶勸他,“可以出去開眼界,免得做井底之蛙。”
“我不放心你。”
她溫柔地笑,“傻瓜,我能有什麼事,從前我不認得你,還不是一個人好好地過。難道退化到不能照顧自己?”
他走的那天,阿寶去送機。
“給我打件背心。”他替她把發絲理到耳後。
“好。”
“天天發個電郵給我,報告天氣體重三圍。”
她笑,胡扯。
“你先回去,我站這裏看你。”到了檢查口,子楚堅持。
阿寶無奈,隻好先走。她回頭時看見他正注視著她,無聲地用嘴形說:愛你。
直到阿寶身影從視線中消失,子楚才入閘。
惻惻輕寒剪剪風。
三月初的氣候,枝頭已經有淺黃色的嫩芽,遠遠看去樹梢一片新綠。和子楚相遇時還是夏天,白蘭花香得一天一地。轉眼又是一年,到六月,他才回來。
坐在機場專線上,阿寶惆悵地想,那時法國梧桐已經綠蔭如蓋。
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你是我的阿寶。子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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