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外燃起熊熊烈火,兵斧交雜之聲近在耳畔。
林懷玉孤身立於勤政殿中央,
身前是空曠無物的大殿,身後則是瑟縮在龍椅之上的沈翊安和他懷中一身絳紅薄裙的林懷寧。
林懷玉死死的盯著勤政殿的鎏金殿門,危急存亡之秋,她已然無暇顧及,在沈翊安那涼薄的帝王之心中的恩寵,究竟是於她多些,還是於自己多些。
於林懷玉而言,此時的她,隻寄希望於勤政殿的大門可以牢固一些,再牢固一些。
至少可以撐到沈存澤救駕的兵馬到來。
那樣,即便是死,也終究死的體麵些。
“陛下!”
派出探查的小太監從暗道中急急的進來,欣喜道:“陛下,定王殿下入宮了!”
林懷玉心中緊緊懸著的一口氣終於有些許鬆動,對於沈存澤之能,她從未有過半分懷疑。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他是否還願意前來。
沈翊安似乎還有些憂慮,“皇叔到何處了?”
“稟陛下,已入了順天門,就要到勤政殿了。”
“那便好。”
林懷玉沒有回頭,但聽沈翊安的語氣,似乎也終於是放下心來。
不願看他與林懷寧親昵的模樣,況且,殿外兵甲雜亂,斷不能在此時鬆懈大意。
所以,她並未回頭,也不知沈翊安是何神情。
可惜,貌合神離的同盟遠比真刀真槍的敵人更可怕。
更可惜的是,屆時的她還不懂這個道理。
一抹冰涼的硬物橫在林懷玉的頸側,堪堪擦過她搖曳的珠翠。
伴隨著那寒涼觸感一同如毒蛇般縈繞於脖頸之間的,是沈翊安毫無波瀾的聲音。
“君已入翁,這出戲,就演到這吧。”
刹那間,林懷玉的大腦如同窒息般空白了片刻。
但卻還是強撐著,思忖著擠出一絲冷笑道:“你想借叛軍之手,殺了我?”
沈翊安聞言,轉瞬朗朗一笑出聲,“皇後一向聰慧過人。”
“朕想殺了你沒錯,不過朕要殺的,並非你一人。”
數以萬計的碎片刹那間在腦海中翻湧,掀起驚天駭浪,而最終拚湊出來的答案,卻令人脊背發涼。
林懷玉難以置信的聲音顫抖的跌落在大殿冰冷的磚石之上,亦如利刃,剜刮著血肉。
“你借叛軍之手,誘殺……沈存澤?”
“朕早說過,皇後最知朕心。”
背後的沈翊安語氣輕快,隱隱有些按捺不住的笑意。
“所以,根本沒有叛軍,這一切,都是你用來蒙騙我們的把戲?”
“請君入甕不假,那也得願者上鉤。若沒有貨真價實的魚餌,又怎能釣上沈存澤這條大魚呢?”
“這麼說,外邊那群人,你早已有應對之策了是嗎?”
林懷玉聽著身後逐漸放肆的聲音,咬牙道。
“即便沈存澤不來,你也有把握立於不敗之地了。”
“不。”沈翊安輕笑著搖頭,疏朗的臉上盡是篤定之色,“宮城之中埋伏著數萬兵將,不過那不是用來對付叛軍的,而是用來對付朕的皇叔的。因為朕知道,沈存澤一定會來。”
“因為那魚餌不是叛軍,而是皇後你啊。”
“我?”林懷玉聞言一怔,旋即猛然回頭,全然忘卻沈翊安端著的那柄長劍,頸間柔潤的皮膚擦過薄韌的劍鋒,刹那間便盈蕩出一抹淡淡的血腥氣,梗在二人之間。
沈翊安眸光微晃,觸及那瑩若羊脂的頸間殷紅的血跡時,卻又刹那凝成更冷更利的眸色,“林懷玉,你果然還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