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總會有段冰涼刺骨的黑暗。
這段黑暗的故事要從那年暑假說起……
我叫雲小天,高考過後從縣城的學校返鄉。
村子叫雲水村,雲姓水姓的人家居多。
天殺的,才回家幾天啊,家裏突然就出大事了,親戚朋友全都回來了。
我的祖奶奶是村子裏的風雲人物,改嫁過三次。
她老人家年輕的時候吃過苦,生下我爺爺後就成了小寡婦。不知從何處來了個土匪頭子,強行要了她,生下了我小爺。
趕上秋後算賬,土匪頭子被政府槍決後,被解放的她老人家幾年之後遠嫁他鄉又與外鄉人組了一戶人家,誕下兩兒一女,卻也沒怎麼聯係了。
我的爺爺是個好運氣,身無分文的他娶到了我的奶奶,在那個人人靠掙工分活著的年代多虧了奶奶的辛勞才掙下一片家業。
連續誕下三名女嬰,也就是我的三位姑姑後,在78年的某天,產下兩名男嬰,其中一個便是我的父親。
爺爺在他20歲時擁有了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家裏雖然不富裕,但總算把開枝散葉的要緊事完成了。
小爺就不同了,父親的土匪身份讓他的童年吃盡了苦頭。沒有人知道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在那段特殊歲月裏怎樣堅持下來的。
後來在政府的幫助下,一窮二白的他娶了我的小奶。小奶是個侏儒,身高不過一米二,行動不便,思維混亂。
對於一窮二白、出身不好的小爺來說,這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結果了。
由於小奶的身高問題,老兩口一輩子也沒能要上孩子。也是老天眷顧,那個時代對孩子還不是特別看重,一天夜裏,一個老漢抱著個大胖小子就送進了小爺家。
雖然是過繼的,但小爺小奶總算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是可以傳宗接代的大胖兒子。
站在小爺的院子裏,我正癡癡地發怔。
“發什麼呆呢,趕緊幫忙去”外地打工的父親才回來沒一會,就拉上我去後屋收拾。
聽著裏屋齊聲的悲嚎,我才反應過來:小爺死了!
體弱多病的小爺死在了疫情前期的某個夜裏。
下葬定在淩晨四點,所有需要的喪葬品早在幾天前就備在了東屋。
我接過話事人遞來的白布褂子,穿上之後把長長的白布條子勒緊在腰上。
幾個姑姑披麻戴孝在一旁抽泣,梨花帶雨,歲月幾乎沒在近四十歲的她們的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大燈照耀下,幾個姑夫忙裏忙外,悲傷不曾寫在他們臉上。倒也是,小爺一家與他們無關,跑跑腿幫幫忙足夠了。
二叔是小爺的兒子,過繼來的寶貝兒子。此刻的他雖然披麻戴孝打著幡,卻不影響他十分老練地招呼趕來幫忙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