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當然能!
花不語在心裏自言自語著,即便這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問題,即便她早已回答過一次。
我不僅要做你的女朋友,還要做你的妻子,和你一起,一輩子不分開。
花不語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地看著,直到最後一張,時間定格在了2022年6月23日,高考出分的那一天,他和她拿著相差無幾的成績單站在鏡頭前,兩人都脫離了最初的那種青澀,變得成熟,他摸著她的頭,弓著背把身高降低了一些,似是要和她說悄悄話,嘴唇搭在她耳邊。
成績單中間,還有一張裝飾很華麗的邀請函——奧地利薩爾茨堡音樂節的邀請函。
邀請段千翼先生於本年7月前去參加音樂節……可他沒有去……因為她。
花不語又打開了第三層,裏麵是一個純手工的泥偶,捏得很醜很醜,不僅有著一對大小眼,五官不整齊,就連臉也是一個錐子臉。
泥偶下麵還刻著幾個字——花不語。
捏得是她。
要是放在平時知道自己被捏得這麼醜,花不語估計早就發飆了,但現在,她隻想哭,有那麼一兩滴淚水掉到泥偶臉上,把它化掉了,就像泥偶自己在哭,流出的淚滾燙,把自己融化了。
泥水混著淚水,流了滿地。
最後一層,第四層。花不語光從外麵看就知道裏麵沒有多少東西,它太薄了,薄的裏麵隻有兩張紙。
一張檢測報告,大腦的檢測報告:撞擊嚴重,大量多巴胺能神經元受損,大量神經遞質泄露,造成大腦神經元範圍性損傷,存在較高阿爾茨海默病風險。
但即便如此,她也隻是忘了些什麼,忘了那些對自己來說最珍貴的回憶,忘了那個最好的他。
可為什麼,忘掉的,會是他?
花不語寧願忘掉所有,也不願忘掉他,她還要和他,一輩子在一起呢。
另一張紙是一張小紙條:
如果上天能讓我再愛你一次,我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你。
……
沒有任何預兆的,那個塵封的枷鎖砰然斷裂,被鎖在蚌殼中的記憶再也無法安分,它們跳躍著奔跑著,衝破了蚌殼的束縛,裹攜著過往的雲煙撲麵而來。
花不語跪在地上,頭埋在兩臂之間,混著淚水將所有的過往一並細細品嚐,又苦又澀。
很怪異的,她沒有頭疼,也沒有什麼其它的不適症狀,就像平日裏想起一件什麼事情一樣自然,平平淡淡地就記起來了。
她和他第一次見麵,是高二即將開始的那個暑假,因為新學年要換教室,學校組織他們在開學前幾天把東西搬到新教室,她那天起得很晚,等到了學校的時候別人都走光了。
她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路上,耳邊是提前開學的高三樓那邊傳過來的喧鬧聲,她當時不是很喜歡學習,覺得這些聲音很煩,於是就連東西也不想收拾了,跑到學校的藝術生訓練室那邊逛悠。
有些高三藝術生在這裏練習,技術差的硬是把一把薩克斯吹出了嗩呐的感覺,像是在給誰送行。
花不語捂著耳朵跑開,跑到了琴房附近,裏麵是叮叮咚咚的鋼琴聲。
她好奇,踮著腳趴在窗台上往裏麵看,就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