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破曉,天已放晴,村口的老母雞嘰嘰喳喳地引著一群小雞在雨後的草地裏覓食蚯蚓。
時值早春,遠處的天地裏開滿了油菜花,近處的桃樹吐紅,梨樹吐白,亦是格外美麗。
“哥哥大清早跑哪裏去了?”梳著馬尾辮、穿著小紅棉襖的妹妹伍玲捧著二年級的語文課本從伍玢房中走出來,掃視村口一周,不見哥哥伍玢的蹤影,她有些奇怪,伍玢向來都是睡懶覺睡到她叫他吃早飯,今天怎麼天才剛剛亮他就起身了。
盡管有些奇怪,但她畢竟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少許便不再多疑,徑直坐到村口的大柳樹下晨讀。
“泉水泉水你到哪裏去?我要流進小溪裏。溪水溪水你到哪裏去?我要流進江河裏……”伍玲小時候的聲音就很甜,每當她坐到大柳樹下晨讀,路過的村民都會喜笑顏開,覺得這孩子長大以後絕對有出息。
而此時的伍玢卻是身在遠處的河灘畔,大柳樹村東邊兩裏處有一條沙河,這裏的人叫它“白浪河”,因為每逢大水,這裏的水浪就會變得一片白,如同海浪。
伍玢一邊慢跑,一邊拿著手裏的三年級課本,這裏到處是蘆葦,所以他一個八歲的小孩藏身其中,不會惹來左右村子裏村民的注意,因為這裏經常出現大草蛇,平時沒人來這裏,所以伍玢覺得這裏是他鍛煉崛起的好地方。
鍛煉身體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可是他打小怯懦、懶惰,要是突然間開始在村口跑步、鍛煉身體,父母就又該擔心了,肯定又會帶他到隔壁村的神婆那裏祈福,為了不讓他們擔心,一切還是悄悄進行吧。
伍玢小時候的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弱,才跑了半個小時後他就已經是氣喘籲籲了,好在他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意誌,仍舊強力訓練著,小孩子家家的,跑步累不死,一會早飯多吃幾碗就行了。
“小玢,一大清早的,你跑哪裏去了?”紅日高升,伍玢方才快跑回去,剛到村口,隻見父母挑著一擔紅薯藤回來。
早春,是栽種紅薯的季節!
“我……我去那邊讀書!”伍玢舉了舉手中的課本,響亮回答,他知道,較於鍛煉身體,讀書會更讓父母開心。
“讀書?!讀書為什麼要跑那麼遠呢,在家門口和妹妹一起讀就是了!”媽媽先是一愣,但很快臉上便浮現出些許驚喜,伍玢八歲了,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起來晨讀,夫婦倆恍然間似乎有了一種莫大的成就感。
“我喜歡清靜……”伍玢咧嘴一笑。
“隨他吧,不過你要注意安全,白浪河那邊千萬不能去,那裏有草蛇,知道不?”爸爸知道伍玢性格內向,所以不敢多說什麼,但還是鄭重囑咐了一句,畢竟白浪河的草蛇有咬死過人的記錄。
“哥哥,你今天怎麼這麼能吃啊?”吃早飯的時候,見伍玢左手拿著煮雞蛋,右手握著饅頭,還不時用嘴吮吸著碗裏的白米粥,伍玲笑得格外香甜。
“你這孩子,哥哥能吃不好嗎?小玢,能吃就多吃點,媽再去給你盛!”媽媽先是笑著白了伍玲一眼,隨即關懷地對伍玢說到。
伍玢嘴裏裝滿了饅頭和鹹菜,說不上話,隻能是不斷點頭答應。
“他都喝了兩碗粥,吃了兩個雞蛋、三個大饅頭了,還吃?我的天啦,他的飯量快趕上爸爸了!”伍玲一邊慢慢啃著自己手中的雞蛋,吃驚嬉笑。
你早起慢跑一小時、快跑半小時,再劈腿十分鍾、壓腿二十分鍾試試看,你也能吃這麼多,伍玢心中長笑,臉上則是仍舊憨笑。
“說明哥哥已經快長成大人啦!嗬嗬,你們趕緊吃,吃完上學去!”爸爸摸了摸伍玢的頭,隨即又往他碗裏添了一些醃蘿卜幹。
“三個小胖子,穿衣扣扣子,柱子幫冬子,冬子幫珍子,互相來幫助,都是好孩子……”吃過早飯,伍玢和伍玲便隨村裏的孩子們一起去上學,大家一起唱從學校裏學來的兒歌,而伍玢則是默默地走在隊伍的後麵,臉上堆滿了笑容。
沒有孩子願意和他走在一起,大概是因為他內向不說話的緣故吧。
紅星小學,槐樹村和附近的洪莊、紅星村三個村的孩子都在這裏上小學,學校不大,但裏麵的學生卻是格外的多。
站在學校門口,看著曾經熟悉的紅磚、黑瓦和校園裏那一棵棵樟樹以及那根破舊的旗杆,和旗杆下那隻有磚頭和石板簡單搭建成的乒乓球案子。
伍玢心中有幾分感觸,他很想大喊一聲,我的童年,我回來了!
上課鈴聲一響,教室外麵嘰嘰喳喳的學生都紛紛跑回了課室,伍玢也背著小黃帆布書包快步走進了課室,這裏有他小學時代的記憶,他當然能很快找到自己的課室,並且能準確找到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