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送更好,趁早跟他了斷幹淨!
有時候男人狠點兒,對女人隻有好處,拖泥帶水的,又怎能開始新的人生?
紫鵑便不安慰黛玉,自顧也掀了簾子,探出半邊腦袋,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無限好奇的望著繁華的京都街道。
這一日,穆苒的一位朋友陳也俊,因放了提點福建刑獄,不日就要赴任福州,因此三五好友,相約了在京中享有盛譽的“識君樓”,擺下宴席為陳大人踐行。
在座的都是年輕的公子王孫,多半性情爽朗,不拘小節,就揀了臨窗的一桌大席,斟滿醇酒,擺上佳肴,盡情的推杯換盞,高談闊論。
正喝到興致高處,忽然樓梯那邊,咚咚咚的傳來一陣踏步聲,力道大的連腳下木板都要晃動起來了,跟著是一連串粗豪的吆喝:“嗯哼,這爺的大座兒,怎麼給人占了去?”
穆苒循聲望去,隻見樓梯口站了三四人,為首一人年紀甚輕,不過二十上下,身形胖大,服飾華貴,正瞪圓了雙牛眼,朝自己這邊看過來。
跟在他身後的,有一個容貌姣好,宛如女子的少年,穆苒倒是認識的,他就是京裏有名的旦角,名叫蔣玉菡,藝名喚作琪官的,現正依附著忠順親王,上半年他兄長東安郡王生日,忠順王特送來一台戲,就有蔣玉菡。
蔣玉菡似乎也認得穆苒,以及他同席的幾位,趕緊在胖大青年身後,惶恐的向這邊略略躬身。
可惜那青年猶未知覺,還蹬蹬的往前走幾大步,瞧那架勢,大有要跟穆苒等人計較的意思,酒樓主人匆匆趕來,忙攔下了那青年,賠笑著不知跟他說了些什麼,他方才悻悻的,跟隨酒樓主人,另到屏風後的一席雅座去了。
不一會兒,屏風後又傳來他刺耳的叫囂:“好酒好菜的給爺上了就是,還多問什麼?”
穆苒正在和陳也俊說話,被他這麼一擾斷,大覺敗興,惱火的一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鄰座的一個太學生,見狀噗的笑出聲,問:“穆大人難道不知道這個人麼?”
穆苒嫌惡地瞟了屏風那邊一眼:“不過是仗著有幾個錢的暴發戶罷了!”
陳也俊也搖著頭,過來湊趣:“非也非也,他有錢是實,卻不是暴發戶,從他曾祖輩起,就是世代皇商,為宮內辦差,一向很得信任的。”
聽了這話,穆苒也不禁“哦”了一聲,感到意外。
陳也俊又笑著說:“穆大人應該聽過‘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的薛家吧?剛才這位爺,就是人稱‘呆霸王’的薛大爺薛蟠了。”
京裏流傳的“護官符”,穆苒是知道的,隻不過他出身更為高貴,薛家還不在他眼中,反而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不再去計較,接著和友人談笑風生起來。
屏風後頭,薛蟠又開始灌蔣玉菡的酒,嘴裏嚷嚷著:“琪官兒,你今天忒不痛快了,要麼你唱一支曲子,那麼你就了我的手,喝下這一大盅去!”
酒杯已強塞到嘴邊,蔣玉菡連連躲閃,急得連連擺手:“薛大爺,你可別嚷,惹得那邊的幾位大人生氣,可不是耍的。”
薛蟠已有三分酒意,砰的把酒杯往桌上一垛,衝蔣玉菡瞪眼:“你要喝就喝,不喝就算,平白的拿人唬我呢,我又怕過誰來?”
蔣玉菡更急,忙扯了薛蟠坐下,壓了嗓子,連聲叫:“我的爺,你千萬小聲點兒,瞧見了沒有,最靠窗邊,臉膛略黑的那位,就是錦衣衛的穆大人,他在家中行四,有個綽號叫‘鐵四郎’,可別得罪了他!”
“嗐,你當錦衣衛裏頭,我老薛沒有熟人麼?”
“穆大人的親哥哥,可是東安郡王,就是北靜郡王,跟他都是至交。”
聽了這話,薛蟠張大了嘴巴,舌頭嚅動兩下,最終悻悻的跌坐回去,幹笑兩聲:“喝酒,哈哈,大家喝酒。”
他縱然粗野自大,終究是在官場、商場打滾慣了的,也不是十分沒見識的人,很清楚哪些個人,是自己萬萬得罪不起的。
又喝了兩巡,薛蟠酒勁上頭,按捺不住:“既然那邊都是人物,還是過去打個招呼得好,省得人家怪我老薛沒眼神,欠禮數。”
蔣玉菡麵色一變,帶要叫住薛蟠,已是來不及了,眼見著他端了就被,一撩衣袍,堆起笑臉,大搖大擺的朝穆苒、陳也俊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