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也算是個不夜城。同樣的笙歌,相比於上海透著的銅臭氣,北京是自帶傲慢的文人氣,但是到了夜晚,乍一眼看去,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周沫洮從酒店門前下車,足夠亮堂又不讓人覺得晃眼的燈光照過來,一隻腳才落地,門童的白色手套已經伸到了跟前,
“周部長。”
調教得連每次的音調也是統一得像被軍事化管理過。
周沫洮步步生風,西裝褲下微露的腳踝進門之前,她的主人都沒有變過臉色,進門時刻像瞬間通過了9¾站台般奇妙,此刻她的表情比演川劇還精彩。
周沫洮拿起酒童遞過來的酒杯,與一波向她逼近的笑臉們互相舉杯,在成為風暴中心前迅速轉移,留下短暫的碰杯與一抹暗香,在不怎麼明亮的大廳裏快速穩定下來。
這樣的每個月都有那麼幾次的秘密酒會是她們圈內人的約定俗成,混雜著領導圈子文藝圈子商賈圈子,白客套黑交易。每次這樣的聚會還會假模假式地發起一些主題,爵士音樂,國畫傳承什麼,其實主要看請的中心人物是誰,依其喜好而來,香車美人盡足。當然這個美人,並不特指某個性別。
在這種還稱得上風雅的環境裏,自然少不了拯救語言匱乏之人的潤滑劑,能把一個小圈子的人引向另一個小圈子的那幾隻翩躚來去的花蝴蝶——美其名曰交際花。
幾個花兒似的人有旗袍有魚尾,在各個團體中充當不一樣的角色,可高談闊論談風吐雅,也可講些適時的俏皮葷段子,而間中有一位,是專門安排伺候中心人物的。
周沫洮站定不多時,這隻身著繡金長魚尾的蝴蝶就悄然翩落周沫洮身側,“我叫董鈊傾。”側頭看舞台的短暫空隙,董鈊傾就著站直的部長的身子做了自我介紹,不高的音在耳邊卻聽得格外清楚。周沫洮正聚精在不斷伸過來的杯子上,人卻莫名地有些怔了,明明是嬌嗲的南方聲調,卻把尾音的後鼻音吐得十分周正,短暫的側畔停留夠她在心裏把名字重新念一遍。
董鈊傾也不多話,迅速地轉了回去,開始用自己的酒杯接過伸到周沫洮麵前的紅河,一杯一杯地往下灌著,調笑著推諉,也沒喝幾杯就扶著周沫洮的胳膊用酒杯擋臉,嗔怪著那些讓她喝酒的人沒個節製了。
幾個人興頭未盡,看著搭上周沫洮的手,礙著領導麵子也不敢多起哄,不過各個又同周沫洮說上兩句話,就散去了。
周沫洮知道她們公關這行喝酒比喝水還容易,這兩杯小玩意兒下去難起波瀾,不過抓人心的功夫卻是一頂一得好,四兩撥千金的功夫竟也有些似她工作時的那個樣子,倒是多了些另眼。
在此之前幾場酒會都是找的男公關給她,周沫洮雖沒言語,但是除了躲酒也並不起興的樣子也是落了有心人的眼,這次安排個還算端莊女公關給她,估計也是在看她反應。想著這些,周沫洮不禁把笑藏進了酒杯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