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明天中午要舉行婚禮了。”
“哎?”
“是的,一切都準備好了。今天是我單身的最後一個日子了,是最後一次作為單身的小光,明天就是一位妻子。所以一個人出來旅行,摘下了戒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也許是試圖想尋找自己。但是……明天很快就要到了。”
看著抽泣的她,有那麼一個瞬間小智真想伸手緊緊地抱住她,然而他沒有這樣做,他知道自己沒有這個資格。
小光慢慢平靜下來,抹去淚痕,笑一笑,摘下脖子裏的項鏈,把指環取下,她拿著戒指一邊戴到右手的中指一邊說:“事實總是事實。以為摘掉戒指就抹平了一切,真是愚蠢啊,瞞不過你的眼睛,哪怕一天也躲不掉呢。還是麵對現實吧。”
小智突然捉住她拿著戒指的手,深深地看到她的眼底:“不要戴上,可以嗎?”
“事實總是存在的。”
“是的,但是今天我不要答案。明天很快就要來了,至少在剩下的這幾個小時裏,把時間給我,可以嗎?”
西邊的海平麵上夕陽染紅了半邊的天際,尾道的下午悄悄從指縫中溜走了。
淚影婆娑中小光點了點頭,指環被再度穿到鏈子上掛在胸前。
廣島的夜就要來臨了,小智的手中,小光的手中,到底還握著多少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
然而再無恥,他也不想增添她的煩惱,不想看她為自己的病痛而流淚。這個廣島的假期隻有一天嗎?太短暫了,但也已經很奢侈了。一生能有一天生命裏可以有她的笑顏,縱使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也會無憾。他想給這個假期一個好一點的收獲,保存著尊嚴離開,留一個明朗的結局。日後,當她回憶起廣島的這個秋天時,他希望她會微笑而不是哭泣。
“回去吧。”小智淡淡地說。
小光的心沉了下去。知道躲不開這結局,總有人得開口說出這三個字來,可真的聽到這句話卻還是承受不起。
“我還要去參加寶可夢大賽的宣傳,如果可以的話,一起坐飛機回東京吧,我到那裏轉機去聯盟。”
“是啊,是該回去了。明天——”,小光忽然說不下去了,明天——她將如何麵對明天,然而總要麵對。
電影散場了,一朵朵傘花綻放在亞爾巴克商店中心的門前,早在這裏守候的出租車殷勤地迎了上去,傘花消逝,隻有汽車尾燈在雨夜劃出光的流線。
門廳中隻留下一個人影,一輛出租車停到她的麵前,她微笑著搖搖頭。
多留一會兒也好吧,這裏曾經有他的足跡,空氣裏還有他的氣息。
小光默默告誡自己一旦邁出這個門廳就得把他和廣島的回憶統統埋到心底,雖然不可能忘記但也不能再提起。而現在就讓自己最後再任性一次吧,最後回味一遍這個廣島的假期。
已是午夜時分,亞爾巴克商店中心依舊霓虹璀璨,然而熱鬧的也不過是燈影而已,人聲寥寥,終究還是寂寞。
雨漸漸停了。門前寬敞的路麵仍薄薄地積著一層雨水,微微泛著藍色的光影,平靜地伸向城市的某個不知名的地方。
他就是沿著這條路離開的嗎?現在又在何方?
遠處有淩亂的腳步踏破夜的安寧,耳邊仿佛聽到了沉重的呼吸。
小光的心跳忽然加劇,不可名狀的預感席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