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性的淚水簌簌從眼角連成線地滴落在李允申手上。
他有些嫌棄地鬆了手，輕輕撫摸著沈淑芬脖頸的紅痕，白皙細長脖頸上突兀的紅痕，手指下還能感受到肌膚輕輕顫抖，他愉悅地勾起唇，“這麼漂亮的美人做餌料，我的魚兒一定會很喜歡吧。”
“殿下明鑒，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日日喂食金魚，府裏事情實在不知”，
她強壓著哭聲無助地不斷搖著頭，聲音有些幹啞哽咽。
“你如何證明？”，銀釵輕輕地劃在沈淑芬臉龐，不知何時便會突然用力留下一道醜陋的傷疤。
她咬著無一血色的唇，淩亂發絲撩撥著紅痕的白頸，“幸得殿下垂愛，奴婢願結草銜環為殿下赴湯蹈火”
他歎息一口氣，掌心躺著一顆黑珠子模樣的藥丸，“這是蠱毒，每月發作，需以解藥壓製”
他目光絞著她，鋒利狡黠的眼神不放過她臉上一絲神情。
直到看到她顫栗著嘴唇、眉頭緊蹙咽下藥丸，才和煦地笑出來，輕柔地為她理了理粘在臉上的淩亂頭發，
那雙一向沒有感情的雙眸此刻溫溫柔柔地注視著她，小心翼翼地把銀釵插入她的發鬢，宛若端詳著自己的藝術品。
“餓壞了吧？”
他自顧自地接過晚棠手裏的碗，鮮香濃鬱的雞湯還冒著縷縷熱氣，握著湯勺的手指瘦削修長，淨白的皮膚下隱約可見淡淡的青色紋路，因為用了力，顯露出淺淺的筋骨來。
他半蹲在他身前，眉目繾綣嘴角微彎，輕輕吹著湯勺的熱氣，體貼送到她嘴邊。
細碎的額發因為低垂著而半掩著眉毛，眼眸裏氤氳著春日裏還未融化的暖雪，閃亮柔和得晃眼。旁人看了都覺是對養眼的璧人。
可是……現在是秋天，春日裏未化的暖雪留不到深秋。
他溫柔體貼雪中送炭地給自己喂飯，可是不讓自己吃飯的也是他、給自己下蠱的也是他。
他殘忍地做出這些將她拉進痛苦的深海，還要柔情地安慰她，拉著她讓她心甘情願地墜入海底，他從一開始的目的便是讓自己心甘情願吃下蠱毒、成為他忠心耿耿的仆從、任勞任怨的棋子……
“不燙了，往後叫你念念好嗎？”
他說往後自己叫念念，不是沈淑芬、不是沈知念，而是念念，沒有姓氏沒有寓意，隻是一個代號，一個隨時可以為了他的目的添上姓氏添上寓意賠上性命的代號。
她張了嘴，喉頭一哽，眼淚便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自己還能說什麼呢，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細長如玉的手指輕輕為她揩掉淚水，她覺得狼狽，竭盡全力地想忍著眼淚，以至全身都開始發顫。
明明淚水蹭到皮膚都要嫌棄擦幹淨的人，卻輕柔替她揩淚；明明是冰冷至極的人，卻給她喂溫熱的湯……真是虛偽，虛偽！
李允申，看我苦苦掙紮不可脫，淪為你聽話的布偶，便是你的報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