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宋老太和他說過賣宋蓮兒的事情。這兩年家裏沒攢下多少銀錢,大明該說媳婦了,二明和大雨同在鎮上讀書,眼看著又要交束脩了,她這才想著用小蓮兒換回來幾兩銀子先擋擋急。宋老頭當時很累,沒有表態就睡了,算是默認了老婆子的想法。
宋大郎一看宋老頭回來了,沉著臉說道:“爹,小蓮兒是我的親閨女,往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賣她!”
宋老太一聽立即叫起屈來:“你個混賬羔子,誰賣她了?誰賣她了?她不是好好地待在屋裏頭嗎?”
宋大郎平時很少頂撞父母,見他娘不講理,一時火起,爭辯道:“如果不是你要賣她,她會嚇得掉進河裏去?現在她連我和她娘都不認得了,都是你幹的好事!”
“天哪,你個沒良心的王八犢子,我打死你!”
宋老太氣急了,抄起一根棍子就往大郎身上掄。
“別再鬧了!”
宋老頭一聲怒吼,宋老太停了下來。
“要賣都賣,要不賣都不賣,往後誰再敢賣我的小蓮兒,我跟誰急!”
“哐當”一聲,宋大郎扔了扁擔,將東廂房的門狠狠地關上了。
他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把宋老頭唬了一跳,他瞪了老婆子一眼回屋去了。
宋老太一看院子裏沒人了,也訕訕地回屋了。
李氏摟著閨女躺在床上聽動靜,見宋大郎和婆婆理論,心中的氣消了大半。可一想到自家閨女竟然忘了所有的事情,甚至連她這個娘都不認得了,心裏的火氣不知不覺又上來了。如果公公、婆婆再為難自家男人,她就要站出來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讓全村人都來評評理。
宋玉蓮——現在已經是實打實的宋蓮兒了,躺在李氏的懷裏默默地聽著院子裏的動靜,她沒想到那個便宜老爹這麼維護自己,看來,往後她要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才能更加激起便宜老爹的保護欲。
宋大郎狠狠地摔上門,震得房頂直掉土坷垃,他喘著粗氣貼著李氏躺下來,聲音低啞,“娘子,委屈你了,也委屈咱的小蓮兒了。”
“……”
嗬,誰說古代的莊稼漢子憨傻不會說情話?
她便宜老爹的嘴甜著呢。
不過,這一句話一下子把李氏所有的委屈都勾了出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流。
宋大郎趕緊抱住李氏,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哄道:“不哭了,不哭了,”說著,還照她臉上親了一下。
宋蓮兒窩在李氏懷裏不敢動,閉著眼睛裝睡著,心裏說,不是我故意聽你們倆的牆角,是你們自己送上門來的。
李氏哽咽道:“相公,我一想起小荷兒沒了就心口疼得厲害,這回小蓮兒又差點淹死,萬一真出個什麼事,還叫我怎麼活?”
宋大郎想把李氏抱在懷裏安慰,長胳膊一伸摸到了宋蓮兒,幹脆把她娘倆都抱住。
“娘子,別難過了,以後咱們多費些心,把小蓮兒養大,即便再苦,隻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讓你們娘倆骨肉分離。”
宋蓮兒被便宜老爹的話打動了,心裏說,這才是親爹親娘啊!
李氏也被這句話安慰到了,不再哭泣。於是,李氏摟著宋蓮兒,宋大郎摟著她娘倆,一家三口一直睡到日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