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19年。
霧都的初冬時節。
這西南重鎮的嚴寒雖極少有零度以下的天氣,也不似北方的冬天終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但卻在寒冷中裹著沉沉濕氣,陰風陣陣沁入心脾,同北方冬日的光景相比少了幾分肅殺,平添些許陰鬱。
天氣陰沉沉的,已記不清多少天沒見過太陽了,陰冷而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霾。
灰暗的天空讓人分不清是清晨還是黃昏。
比天空更灰暗的是“陽陽”的臥室,門窗緊閉,厚厚的窗簾把本就暗淡的光線擋了個一絲不漏。
“陽陽”是她的藝名,她在霧都著名的商務KTV“美洲會”做酒水營銷。
她們公司上班的每一個女性營銷人員都有藝名,為了方便開展工作。
雖然並沒有什麼特殊含義,但是總有無聊的客人會問她名字有什麼意義。
好像沒得點特殊的意義就不配擁有名字一樣。
每次有客人這樣問她,她都要不厭其煩地解釋道:她討厭霧都的霧與霾,喜歡曬太陽,也希望自己做一個開朗陽光的女孩。
有一次遇到一個客人開玩笑,說她就是喜歡“日”唄,非說得那麼文藝。
陽陽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那是“陽陽”和“大炮”第一次相遇。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會因為這位嘴毒的男人偏離原本的軌跡。
經常有素質低的客人會把類似陽陽這種在夜場做酒水銷售工作的女性當作“小姐”對待,呼來喝去沒有絲毫尊重可言。
陽陽認為那些客人對她們的稱呼帶有不懷好意的偏見。
她認為自己潔身自好,從未幹過妓女接客的交易,因此她特別反感客人稱呼她為“小姐”、“賣笑的”……
她覺得自己和寫字樓的白領一樣都是正經工作,家裏人偶爾問起她都說自己在文化傳媒公司上班,從事營銷策劃工作。
“美洲會”總經理偶爾給她們訓話的時候,戲謔地說她們這是為了豐富霧都人民的夜間文化生活而獻身。
促進了午夜消費市場的繁榮,帶動了服務產業的發展,她們這是娛樂搭台,經濟唱戲。
作為“美洲會”的“紅牌”每當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包房推銷酒水的時候,總能第一個被客人挑中,從沒有放過空。
那些穿著考究身價不菲的客人向她投來欣賞的目光,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使陽陽打心裏認為自己和電視劇裏上海灘的名媛沒啥區別。
黑夜深沉,她很閃亮,客人的趨之若鶩讓她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驕傲。
雖然長年混跡於夜店,夜夜同各種油膩的中年男人周旋,但是她有做人的底線,踏足夜場這些年她從來都是賣藝不賣身。
曾經有客人在KTV包間掏出三萬元現金擺在她麵前隻求一夜風流,陽陽眼都沒眨一下就起身走開了。
陽陽的頂頭上司圓圓問陽陽:“是不是嫌錢少”?
陽陽說:“跟錢沒關係,太不尊重人了。”
此時此刻“陽陽”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酣睡。
厚厚的棉被有半截落在木地板上,半截斜搭在床上,隻遮住了她的上身,能看見下身的黑色絲襪還沒褪去。
高跟鞋和超短裙被她胡亂扔在地板上,內褲的輪廓在絲襪的包裹下乍泄痕跡,飽滿圓潤的臀部線條盡顯春光。
她是這雜亂不堪的房間唯一的亮點。
昨晚下班後被客人拖去九街的酒吧“SPACE”喝了個爛醉,廝混到清晨才回來,所以也顧不上洗漱倒頭便睡。
一陣緊促的電話鈴聲響起,這突兀地的來電把這熟睡中的性感女郎吵醒。
“陽陽”眼也沒睜,在黑暗中循聲摸去迷迷糊糊滑了一下接聽。
“Helo! 美女 起床沒有啊?”
這諂媚的語調瞬間讓她清醒起來,馬上進入工作狀態,因為隻有剛認識且對她興趣十足的客人才會這樣跟她講話。
“嗯……哼……”陽陽故意拖長音調有氣無力的回應。
“嗨!還沒起床呀,都五點了。”
“嗯!”
“快起來了,昨天兒不是約好今晚上去老甘家吃小龍蝦嘛。”
“好!起來了!”
“定位發我,我來接你!你順便在“美洲會”訂個包房,晚上我們繼續嗨皮!”
陽陽正愁這個月訂房的任務還沒完成呢,一聽說要訂房,瞬間就精神十足。
這客人姓方,出手十分大方,陽陽昨晚上陪方總去酒吧耍,方總可是另外給她微信轉了2千塊辛苦費。
這個月十萬的酒水任務還差一半,隻要抓住方總這個土財主,業績不愁了。
她喜滋滋的說到:“好呀,方總,你先別急著出發,我得洗頭洗臉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見你,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