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病好後，倒像是有些怕秦昭了。沒敢再去招惹她，日日待在煙秀閣裏倒也安生許多。
今日秦昭倒是早早地便起床梳洗了，難得上前廳和大房裏的吃頓早膳，順道和秦騫提了要出趟門的事兒。
秦騫也沒有多問，派了兩個小廝跟著。
隻叫她注意身體，便隨她去了，這個女兒向來讓人省心。
倒是柳氏吃了兩次虧，如今是怎麼看她都不舒服，連帶著這頓飯也吃得心不在焉。
不過當著秦騫的麵，也不敢多言。
小廝已在府前等候多時，待秦昭安穩坐好後就駕著馬車朝西市去了。
長安西市是橫跨安定坊和開元巷的衝要之地，素來人流密集，行肆林立，奇貨雲集。
街上人潮熙攘，車水馬龍。除去尋常百姓，還有不少來往商旅、貴族子弟，甚至包括遠道而來的域外人。
這裏就是後來的洛陽。
秦昭掀著簾子往外瞧，隻覺得心潮激湧。
她來過這裏許多次，不過那是在千百年後的世界。曆史的寥寥幾筆實在難以展現眼前這副煙火人間——
叫賣糖葫蘆的，吆喝熱包子的，賣菜討價還價聲，拉車的馬蹄踢踏聲……
這種穿越時空相遇的宿命感，讓人不禁有些恍惚。
在千百年以前，他們就在這裏，在千百年後，我們也在這裏——
秦昭在興東門叫停了馬車，令小廝留在此處，帶著相思遊魚似的往人群裏鑽去。
她今日為圖方便扮了男裝，眼下身穿青色圓領長袍，麵冠如玉。似個翩然俏郎君，引得街上許多小娘子紛紛側目。
西市往來商旅眾多，稀奇玩物數不勝數，秦昭一路上走走停停，眼睛都快舍不得眨了。
一個時辰下來，等秦昭見識的差不多了，二人便繼續往裏走。七拐八繞的到了間酒樓，酒樓匾額上題了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
醉仙閣。
她當先跨進店門，店裏小二看前頭的公子容貌氣度不凡，連忙笑臉相迎上了二樓包間。
秦昭隨意點了幾個菜，她胃口小口味偏淡，有些吃不慣這京城風味，卻沒料到這家味道出奇的好。
碧螺蝦仁香甜素淨，鲃肺湯醇厚鮮美，就連素醬方都做得肥而不膩，惹得人食欲大增，不得不多吃了幾口。
等秦昭吃飽後，相思還沒擱下筷子，她閑來無事便倚著窗沿四下張望了起來。
連帶相思也抬起頭跟著一臉好奇，“小，額，郎君，你在瞧什麼？”
秦昭回頭朝她眨了眨眼，一手支著下巴輕聲說道，
“錢。”
……
相思已經習慣了自家主子近來的神神叨叨，也沒理她，繼續埋頭幹飯。
不過秦昭這次倒是真沒開玩笑。
她這說的卻不是真金白銀，而是賺錢的法子。
這家酒樓就大有奧秘。
從剛進來的時候她便有一個感受：選跑堂的是個學問，要像這家的一樣熱情有眼色的。
要是再多些姿色……長相周正些，便更好了。
畢竟，
大周民風算不得封建，世人男女皆好顏色。
第二個關鍵便是地段。
西市主街從東頭到西邊估摸著有三四裏長，而這家醉仙閣的鋪麵處於正中間，無論從兩邊哪裏進來，這裏自然是最合適歇腳的地方。
這也恰恰是她會在這裏吃飯的原因。
無他，走累了。
酒樓建的雅致大氣，但價格卻算得上良心。
百姓願意光顧，士族子弟也願意來相邀吃酒。
各色的人多了，店裏掌櫃便在菜色上下功夫。
菜做的鹹淡皆宜，南北風味俱全，難怪成了這條街的常青樹。
看來做生意，當真是門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