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勝將軍蘇立夫婦和長子蘇泉的死訊,自遙遠的邊疆,傳到了大暉。
昏暗的大宅子披掛上了招魂幡,企圖將那千裏之外的亡靈引回故鄉。
靈堂之上,一個纖弱的小姑娘披麻戴孝,後邊跟著兩個小丫鬟,主仆三人磕頭辭謝著前來吊唁的賓客。小姑娘相貌很是秀麗,隻不過額頭紅紅的,眼眶紅紅的,格外惹人憐愛。
“這蘇小姐可真可憐,你看看小小年紀便沒了爹,沒了娘,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呀”
“就是,要我說女子就該養在深閨,學林清玄那樣拋頭露麵的,到最後苦的便是孩子。這孩子從生下來,怕都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吧”
“那是當然,聽說這孩子還是繈褓之時,他們夫婦兩就出去駐守邊疆去了,一直到如今傳回死訊,整整十二年,這十二年來,你何時見過夫婦兩回來過,哦對了,有一次....”
兩人耳語一陣,同時露出了神秘莫測的微笑。
這些話,蘇清早已經習以為常語氣憐憫的,嘲諷的,她都聽過,她蘇立和林清玄的長女,上頭還有一個哥哥,是軍營中的少年將軍,蘇家有兵權,家眷自然不可全部在外,因此年幼的蘇清以及蘇立的母親以及蘇家二房的整支血脈便留在了大暉京城之中。
一年前,蘇老夫人病重離世,蘇清便由叔叔嬸嬸繼續養在將軍府,這一年,蘇清過得很是可憐,蘇家二房目光短淺,貪財好利,他們不思進取,早已沒有了進項,目光便落在了大房的家產及林清玄的嫁妝上,開始有蘇老夫人製衡,但還是會偶爾接濟二房一些,可自從蘇老夫人離世後,他們更囂張了些,雖礙著蘇立夫婦還在世,但對蘇清卻依舊很是刻薄,明麵上不敢太過表現得太過明顯,但私下裏指桑罵槐之類的比比皆是。隻不過僅僅一年,噩耗又傳出,這一下,大房的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隻剩下了蘇清一人,眾人已近開始盤算起如何從這孤女手中,奪走那潑天富貴。
從記事起,她從未見過自己的父母,隻是在祖母口中,描繪著腦中關於父母哥哥的形象,蘇清早慧,自小比同齡人成熟得多,她以為她對他們是沒有感情的,可如今她的悲傷程度依然像去年朝夕相伴的祖母去世的那般濃重,比痛苦更甚的,是感覺到刺骨的孤獨,她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團聚,隻要挨過那些苦日子,總有一日能全家團聚,但事與願違,可如今這世上,當真隻剩自己一個人了。
忽然前院一陣沸騰,一個稚嫩的卻不失威嚴的聲音傳來:“你們這些無知婦人胡說什麼,若不是大將軍一家守在前方,我們如何能有安定的日子,你們可以罵所有人,但唯獨不能奚落如今蘇氏一族的遺孤”想來說話的人有些分量,蘇清仰起頭,少年逆著光,擋在自己麵前的,或許是他的身份不低,眾人一時都不敢說話了。不多時,一雙鳳頭鞋停在她的麵前,那鞋子很美,上麵的鳳鳳凰銜珠,是皇室身份的象征。
那女人看著她,柔聲對她說:“跟哀家走吧,今後,你就是哀家的親孫女了。”
時至今日,蘇清仍然記得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以及太後牽著她手時,她所感受的的溫暖,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