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含愁獨見少年遊(1 / 3)

悠閑平和的大遠國邊陲小城莊家鎮最近發生了一件動搖全鎮根基的大事——莊西街百年老書鋪的老板沈頹山竟是一位女子,大夥被震撼得無以複加,連買草紙都得三思而後行。

沈頹山是如何從討不到媳婦病懨懨的老光棍搖身一變成為風華絕代的美豔婦人,一時成為全鎮茶餘飯後最關心的問題。

哪怕近來大遠國與鄰國形勢緊張戰況一觸即發,也無人關心,打打殺殺的國家大事比不得閨中帶點豔情味兒的八卦有意思,要不怎麼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國破家亡了大詩人也要心心念念惦記那漂亮商女唱的什麼曲兒。

在這場有望奪取莊家鎮年度八卦榜第一的大事件裏,最受傷的人當屬沈記書鋪掌櫃蘇明生的媳婦章慧芳,她自幼與蘇明生為鄰,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打小章慧芳就高瞻遠矚做好人生規劃,長大後要嫁給蘇明生,然後生兩兒子,把大兒子培養成大將軍,鞭策小兒子考上探花,之所以目標沒定到狀元那麼高,倒並非她為人謙虛不敢想,而是說書先生故事裏的帥氣男主角總是探花。

章慧芳腳踏實地步步為營精心規劃,如願嫁給蘇明生,生下了一個憨憨大胖小子,如今肚裏還懷著一個,肚皮圓鼓鼓的街坊鄰居都說這肚子真爭氣必定又是兒子,且不說生下兒子有沒有給蘇家光宗耀祖,至少她是揚眉吐氣了,成天樂嗬嗬,飯都能比別人多吃一碗。

哪知半路殺出一個沈頹山,本來沈頹山作為沈記書鋪老板隻名義上是蘇明生的上級罷了,論人生贏家程度,一個三十好幾老光棍,一個家有賢妻兒子爭氣,論學識深度,一個至今沒考上秀才,一個四歲就會背三字經,論容貌長相,一個成天咳嗽背都挺不直的佝僂書生,一個兩撇漂亮胡須從不說髒話的先生,章慧芳眼裏,那沈頹山原是哪哪都比不上她家儒雅隨和的蘇明生。

如今沈頹山已不是那個見人躲閃的陰沉書生,每日濃妝豔抹,穿戴明亮光鮮,五官明媚端麗,長得比街上任何一個婦人都標致。章慧芳作為打小就高瞻遠矚的性格,危機管理意識比任何人都要強,剛聽說就立刻挺著大肚子來書鋪,果然蘇明生看著沈頹山看得眼睛都直了,氣得章慧芳揪起蘇明生的耳朵,蘇明生一路嚎叫“老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悲鳴響徹雲端,第二天蘇明生便沒來書鋪,托人給沈頹山遞了封信,言辭懇切字字見血,大概是在章慧芳一個字一個字的監督下寫出的辭職信。

沈記書鋪的掌櫃一職就由沈頹山親自頂上,掌櫃是位美豔婦人,底下兩位雜工都是少女,一位活潑可愛,一位沉靜少言,這沈記書鋪頓時飄散脂粉氣,一夜之間在鎮上百姓嘴裏仿佛成為旖旎溫柔鄉而不是正經書鋪了。

但很快吃瓜群眾的三觀再次受到一波衝擊,書鋪裏竟還有一位氣度不凡威嚴高貴的老先生坐鎮,沈記書鋪的風評一下子又從風月場所轉為底蘊深厚的學堂。

畢竟眾人起初心存畏懼,談論也許是京城的那位沈家首輔大人年事已高,告老還鄉回來教訓後輩,比如沈家臉麵全叫你丟光了,祖宗之法不可變,之類之類。

沈頹山索性把鎮上老祠堂裏她爹沈丘的靈位領回家,沈家一眾祖先的靈位早被搬到京城那邊,臉麵可全在京城了,現在唯一還留在莊家鎮的沈家臉麵也被沈頹山拿走了,誰還管得著沈家祖上尊嚴問題。

整個鎮上就她一個沈家人,誰還管得著她。

後來也都知道了書鋪裏的這位老先生不姓沈,而且不知怎麼傳開的,人人都開始喊他“臨老先生”,至於從哪來,來做什麼,眾說紛紜,結論大抵是臨老先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絕非凡人,連那無人眠山裏的古怪廟宇的來曆都能說上幾句。

沈記書鋪名氣也沒再變得更差,畢竟大夥的日子得過下去,屎還是得拉,草紙還是得買。

蕭宵的日常依舊是睡不著覺時時刻刻在愁吃愁喝,閑暇時多少對眾人口中的臨老先生心存疑慮。阿臨在所有人眼裏都是談吐文雅的老者,而她怎麼看怎麼都是欠揍的年輕男人五官,問阿臨為何會出現如此不科學的現象,阿臨回以神秘莫測的微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