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知明而行無過矣(1 / 2)

烈日融金,七月流火,仲夏的三伏天還是一如既往的惹人煩悶,知了們早早地尋了個陰涼的角落,躲在樹上不斷嘶鬧,“吱吱”作響,仿佛永無停歇。端得是一個避暑乘涼,方可舒緩。

朝議郎家嫡出的大小姐宋清玫,站在太陽底下已足有一個時辰,她的腿肚子不住得在打哆嗦,嬌滴滴的大小姐,現今卻要如同下人一般任人差遣。還好平日裏多加訓練,身體素質較好,才不同於其他真正的閨閣千金大小姐,稍有風吹草動就暈倒。

可此時,她也是雙目無神,嘴唇幹涸,仿佛呼進肺裏的空氣也是熱的,帶走了那唯一的一絲絲濕氣,她如同行屍走肉般感受著酷暑的肆虐,以及陣陣襲來的眩暈和無力感。

劉氏在屋內,享受著窖冰帶來的快感,一陣陣涼風伴隨著屋內建蘭的香氣陣陣襲來,好不愜意,看著虞氏的女兒在門口恭恭敬敬,不由舒服得輕歎了一聲。

婢子桂花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母的臉色,諾諾得問道:“夫人可是要小的去請大小姐進來問話?”

劉芳諾冷哼了一聲,道:”那便讓她進來作罷。”

桂花輕悄悄的關門,轉頭便去喚那大小姐進來。心中不斷犯嘀咕:“大小姐這般可親之人,落在夫人手裏,也不得不被磋磨一番,真是造孽,老天爺總是這般不公,讓好人不得安生。”

突然她又想起了家中久病不愈的父親,驟得眼角微紅。

“小姐,小姐,她說她午睡醒了,喚您進去呢。”桂花忍不住伸手順了順清玫的額發,輕聲細語道。

“嗯,好...我這就,咳咳。”許是太久沒喝水,嗓子幹啞,清玫連咳幾聲,方能順過氣來,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顫顫巍巍的進了裏屋。

劉氏,閨名芳諾,家中獨女,後又附庸風雅,學著澤朝男子們的喜好,表字申易,寓意子孫綿延昌盛,為夫家好繁衍,明裏暗裏都在昭示著自己重傳統守禮教。

商賈之女,拋頭露麵也不會惹人非議,年輕時無事也會在詩會上綻放光彩,最後在玉器競價中偶遇宋哲遠,也不顧人家有妻有女,就非要生死相許非君不嫁。

恰逢宋哲遠與其嫡妻離心,便以豐厚得不同尋常的嫁妝強硬得闖入了這個家,被抬做平妻。

可憐那虞氏虞春謠軍中虎女出身,竟心灰意冷常伴青燈古佛,自此獨生女兒也不曾過問一二,仿佛她的佛就是她的全部寄托。

這嫡出的女兒也空頂著大小姐的名頭,在二娘常年盯梢下,不得安生。

今日,便也如同往日,劉芳諾午餐時尋了個錯處,便磋磨那虞氏嫡女,仿佛這樣,才能夠讓她甘為平妻的委屈得以舒緩。

她閉上眼睛,年少時她也曾暢想英雄兒郎,大約是自己姿容不甚出挑,竟一個也不曾為其留連,挑來挑去嫁了個最不中用的,不過是蒙了祖上得恩澤,落得個閑散文官朝議郎,也就是相貌拿得出手,嘴甜舌滑,哄得女孩子開心。死乞白賴的嫁過去才知道其內裏酒色財氣樣樣均沾,五毒俱全。

世人皆覺得她一介商女高攀了朝中官員,隻有劉氏自己知道,這個家是個虛殼子,互惠互利罷了。嫁了人又是個平妻,人家妻子還在,她就像個見不得光得老鼠,落人笑柄,還要搭上娘家一大筆銀錢,好像她是多麼上不得台麵,多麼恨嫁,倒貼才有人要。

“二娘,清玫知道自己言談舉止不得宜,往後不會了,請您莫要責怪。”說罷,眼角眉梢盡是恭順,對其做了一個萬福揖。

這聲二娘一如既往得叫得刺耳,劉芳諾不由更覺心中鬱氣橫生,她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聽得下人回稟,“夫人,老爺來了”。

一聽得老爺來了,她便硬生生的咽下自己的那口惡氣,轉而喜笑顏開,笑臉盈盈得扶起清玫,道“哪裏的話,二娘不過是提點你,將來還要許個好人家呢。”

清玫看她如此做派,不由暗歎一聲,薑還是老的辣,於是也換做一臉假笑,虛與委蛇,與二夫人對視一眼,抬眸滿是清澈。忍著酸脹的雙腿,顫顫巍巍的直起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