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再來一份雞翅。”
“好嘞!”
燒烤師傅站在烤爐跟前,雙手各握著一把羊肉串,來回翻動。
鮮嫩的肉汁滴落在爐子裏,發出滋滋的聲音,伴隨著旺盛的煙氣冒了出來。
城市裏這樣的燒烤攤十分常見,門口擺著幾張桌子幾把椅子,裏麵吹空調,外麵吹風。
燒烤店門口的一張小方桌跟前,雲風正和他的朋友劉磊和趙一娜坐在一起。
劉磊給師傅喊完,對著眾人笑道:“我又加了一份雞翅,今天必須給我吃好喝好。”
他穿著襯衫皮鞋,梳著整齊的頭發,看上去三十出頭。
旁邊的趙一娜調侃道:“我看你是人到中年難得出來,是想找機會放縱一把,在家裏你老婆可不會讓你這麼吃。”
趙一娜紮著頭發,穿著職業裝,看上去是十分知性。
劉磊苦笑道:“你可別調笑我了,今兒個不是雲風回來嘛,咱們老同學好久不見了,吃頓飯怎麼了,信不信我現在就給老婆打電話,你看她同意不同意。”
兩人心情倒是不錯,可坐在對麵的雲風就不一樣了。
雲風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沒見過笑容,倒不是朋友聚會不開心,隻是他狼狽的從外地回來,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雲風擠出了一抹難看的笑容道:“你倆吃吧,我飽了。”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又往杯子裏滿上了一杯酒,然後端起酒杯就要一飲而盡,劉磊攔住了他。
“別喝了,這小半天功夫你都喝下去四瓶了,到底啥情況啊,給我們說說啊。”劉磊問道。
雲風歎了口氣道:“沒事,就是累了,就回來了。”
他們三人都是大學同學,學的藝術類專業,大學畢業後各奔東西。
劉磊去企業上班,趙一娜選擇了留校繼續進修,隻有雲風一個人悶頭紮進了大學生創業隊伍裏。
轉眼間十年過去,三人都已跨過了而立之年。
劉磊語氣誠懇:“有啥就說,需要幫忙盡管開口,兄弟能幫肯定幫,肯定不含糊。”
大夥在一起這些年了,脾氣也摸得差不多了。
雲風當年在學校本就是個社交大牛,跟誰都能聊幾句,一直樂嗬嗬的,這麼多年沒見他這麼消沉過。
“就是,都三十多的人了,有啥藏著掖著的,我們不還在嗎?”趙一娜也勸說道。
雲風這才鬆開了酒杯,臉上充滿了不甘。
“失敗了,什麼都沒有了,我現在就是個廢人,人到中年一無所有,真是笑話。”
說著說著,雲風的眼眶有些紅。
“怎麼回事,你那公司不是生意挺好的嗎?”劉磊疑惑道。
雲風搖了搖頭:“破產了。”
劉磊和趙一娜都是一驚,詫異道:“怎麼會呢?”
雲風無言,將啤酒一飲而盡。
當年他在大學的時候就十分活躍,和老師同學們關係都處的很好,大四那年他在學校附近開了個小餐館,開始了創業之旅。
生意挺紅火,一年下來存了不少錢。
他不想留在西安,於是大學一畢業,他就南下去了廣州創業了。
當時的雲風覺得,自己前途無量,初次創業就成功,南下怎麼也能闖出一番名堂。
可世事豈能盡如人意。
廣州蹉跎十年,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可到頭來,公司還是沒能開下去,奮鬥了十年轉眼就化為雲煙。
互聯網市場暗潮洶湧,稍微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被浪潮吞噬。
公司關門那天,他在公司門口的地上坐了一上午。
這一上午,他腦海裏想的不是在外地創業打拚的生活點滴,反而是他小時候在鄉間田野奔跑的時候。
那時候夏風吹起麥浪,蛐蛐在田間地頭鳴叫,手裏拿把芭蕉扇扇來扇去可蚊子還是飛個不停,身上被蚊子咬了個包就用指甲劃個十字止癢,晚上回去想洗澡就找個大盆,在灶上用大鍋燒一鍋熱水,最後一定要在盆子裏倒上些花露水……
想著想著,他就哭了。
想家了。
於是下午他就收拾了行李,回了陝西。
可他終究是不甘心的。
年少得誌,一日看盡長安花。
如今人到中年,卻一無所有。
雲風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非常失敗的那種。
雲風講述著他過往的經曆,劉磊和趙一娜聽著,兩人都沒有插嘴。
說著說著,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我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我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啊!我後悔啊!我就不應該去南方的!”雲風喃喃道。
當時他正忙於事業,家裏人怕他分心,沒有告訴他爺爺奶奶的病情,以至於連最後一眼都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