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番外四滿堂春(1 / 3)

這是薛寶釵嫁入安國公府的第七個年頭,前幾年府裏除了一個姐兒,她再無所出,若不是礙於顧耘天命之說,隻怕皇太後也要急著往她房裏塞人,好容易去年冬下有了喜訊,如今正好五個月,偏巧自開春後,寶釵舊年的熱症發了,雖有冷香丸,到底吃了不少苦頭腹黑席少霸寵妻。

這日吃了早飯,寶釵正在房裏休養,便聽到外頭丫頭朝裏間說道:“姑娘來了。”立時,隻見一個穿著紅菱子小薄襖兒的身影跑了進來,她頭上梳了一個雙丫髻,模樣兒肖像顧耘,眉眼中帶了幾分英氣,正是顧耘與寶釵之女,因生她頭一晚,顧耘夢見下雪,剛巧雪字與薛字同音,顧耘便將她正名取做顧雪,府裏都喚她雪哥兒,原先寶釵娘家母親王氏在她懷胎之時,特意請人卜了一卦,道士預言若這胎是個哥兒,可保顧家一生平字,不想生了個姐兒,於是寶釵便將她充做哥兒來養。

如今雪哥兒長到三四歲,正是活潑好動之時,顧耘與薛寶釵將她視若珍寶,按常例,如今雪哥兒該跟著府裏的教養嬤嬤學規矩了,隻因寶釵不忍拘著她,每日隻叫她跟著師傅學一個時辰的字,餘下時辰隨她跟著小丫頭頑兒去。

寶釵見雪哥兒滿頭大汗,便喚丫頭們端了茶來,又用帕子給她擦汗,她問道:“你又往哪裏野去了?”雪哥兒笑眯眯將手裏拿的幾枝月花兒遞給寶釵,說道:“我才剛到後麵花圃去頑,見那裏花開得正好,特地摘來給媽媽戴。”

寶釵心內大覺熨帖,又有些感概不已,早年前還在娘家做女兒時,見了一朵花兒便想著摘給王氏戴,現如今竟是已有女兒摘花兒給自己戴了,寶釵不顧自己身子笨重,將雪哥兒抱在懷內,笑著對她說:“我兒有心了,咱們娘倆兒一起戴花兒罷。”

一時,丫頭們用井水湃了花兒,便端了進來,雪哥兒指著一朵粉紅色的牡丹花說:“這朵好看,媽媽戴這朵罷。”身旁的鶯兒說道:“哪裏有正室奶奶戴粉色的,叫人見了隻怕要笑話呢。”

寶釵向來不大在意衣裳首飾的顏色,她自認正是如花兒般的年齡,老是穿一身大紅色,沒得把人顯老了,況且又沒旁人管束,平日除了見客,都是穿得一些鮮豔衣裳,此時聽了鶯兒的話,笑著說道:“在家裏怕甚麼,橫豎不出大格就是了。”鶯兒便拿了一朵粉紅色的牡丹花幫著戴在寶釵的鬢邊,雪哥兒拍著手笑道:“媽媽戴了花,比才剛更好看呢。”

鶯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對寶釵說道:“這樣小就如此會說話,怨不得家裏上下都疼著她呢。”寶釵被哄得心花怒放,親自從水盆裏挑了兩朵花兒插在雪哥兒的發髻上,雪哥兒戴了花兒,鬧著要拿鏡子來照,一時,小丫頭拿了一麵團扇大小的西洋照臉鏡子,母女兩個攬鏡自照,寶釵看著鏡子裏玉雪可愛的女兒,恨不能將天下所有的好東西捧到她麵前,寶釵將雪哥兒抱在懷裏,兩人親親熱熱的說著話,雪哥兒問寶釵:“我好些日子不曾見到爹爹了,怪想他的。”

原來,近一個月來京東大營軍務繁忙,顧耘每日早出晚歸,便是連寶釵也不及與他多說幾句話,寶釵摸著她的頭說道:“昨兒夜裏你爹爹回來還問你呢,隻是見你睡下了,因此才未喚醒你。”

雪哥兒聽後一臉懊惱,頓足說道:“昨兒跟奶嬤嬤囑咐過,爹爹回來一定要喚我起來的,她必定是忘了。”寶釵見她氣惱的鼓著臉頰,對她對她笑了笑說道:“今日你歇在媽媽屋裏,待你爹爹家來了,我一定喊你起來與他說話。”雪哥兒頓時來了精神,又要寶釵再三保證,這才重新歡喜起來。

寶釵與說她說了一會子話,身子略微有些乏,鶯兒喚了雪哥兒的奶嬤嬤來將她帶出去,眼瞧著她已走出去了,寶釵還在屋裏一疊聲囑咐她莫往日頭底下曬去,鶯兒笑道:“往常隻見咱們府裏的太太將奶奶疼得甚麼似的,現如今奶奶也做了娘,我瞧著將雪哥兒疼得越發厲害了,幸而她不曾說要天下的月亮,若不然隻怕奶奶還要著人尋梯子去呢!”

寶釵笑眯眯的對鶯兒說道:“我見了她這可愛的模樣兒,哪裏舍得不疼她,便是你,未必舍得對你家的哥兒姐兒說句重話。”鶯兒笑著說:“還說呢,我平日但凡多抱了我家的姐兒一會子,我婆婆還要念叨,隻說要我少疼她一些,疼多了恐折了她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