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1 / 3)

回到家裏衝完涼,我拿出昨天我記錄感想的筆記本,這個凡事都隨手記錄的習慣還是從我爸爸那裏學來的,他有句口頭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這個習慣讓我在日後的工作和生活中受益匪淺,我經常能在和其他人談話時說出某年某月某日什麼場合什麼地點誰說了什麼。很多人都詫異於我的記憶力,其實我的秘密就是隨手記錄然後溫習而已。

我本身對民間借貸這種事情並不是很熟悉,在整理思路時大費了一番周張。我首先分析了公司之前出現不良借貸的主要原因,認為主要是出現在這幾個環節——錢借給了什麼人?借了多少?還款期限多長?由於這些問題沒有處理好,就發生了借貸人把借來的錢用於經營高風險項目的情況;再有我們也沒有對借貸人所經營的項目進行分析,在確定借款對象時,借款的數額更沒有以借款者的信譽、所借款項的用途及其盈利前景來進行評估。如此這般,在出現問題以後,就很難拿出確實可行的解決方案。我針對資料上幾個有難度的,拖欠款項的案子分別提出了相應的解決方案。寫完以後,我仔細又看了幾遍,覺得大致滿意,便重新謄寫了一遍才休息。

第二天下午兩點半,辜總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我遞過報告,他接過去認真地看了好半天,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我的心也隨著他的表情忽冷忽熱,不知道這篇報告他會下一個什麼樣的結論。

辜總看完後,把報告放在桌子上麵,沉思了一會兒對我說:“這是我在這個公司裏工作兩年多以來看到的最全麵,最有思想的報告,盡管你對我們這行並不熟悉,但是能通過你個人以前的經驗提出如此具有可操作性的解決方案,實在是難能可貴。”

辜總的話讓我感到很振奮,忙說:“辜總,您實在是過獎!”

辜總笑笑說:“不是過獎,你當得起這樣的評價,而且看得出你很用心。不過我們公司目前的情況非常特殊,由於之前管理不善,清算小組的人員出現了很多問題,我曾經跟你說過,這裏就不重複了。現在的關鍵是,我手裏沒有能用的人,再一點,有些事情還不能讓公司其他人知道,否則會動搖軍心,甚至會引起連鎖反應。”

我有些奇怪,便問:“難道我一個剛從內地來鵬城,與你素昧平生的人就這麼值得你信任?”

辜總又嘿嘿一笑:“信任?到目前為止,我還根本沒信任你,通過前一段時間公司所經曆的變故以後,我已經不能相信任何人了,老實告訴你,我給你看的資料上麵的案例,基本上是已經核銷的了。我之所以拿給你看,就是因為我覺得你有一種別人不具備的東西。我是打算,你看完以後,如果你幹,我就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說不,我就讓你立馬走人。”

我感到一種寒意,不由脫口道:“你這個人很可怕,看到你我不禁想起了電影裏殘忍的資本家。”

辜總聽到這話,很幹脆地哈哈大笑起來,一邊說:“曉天,你知道嗎?鵬城就是這樣一個很現實的社會啊,要不然怎麼叫特區呢?在鵬城這個城市,如果你不能快速轉變觀念,會很難在這裏生存,懂嗎?”

我遲疑了一下說:“關於生存,我還不知道怎樣用我的經曆和感受對它下定義,但我明白自己來鵬城的目的,更知道為了這個目的我將付出汗水、淚水,甚至還可能有鮮血。”

辜總讚賞地點點頭,收住笑容嚴肅地說:“曉天,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這樣吧,你先表個態,對資料上那幾個人的債務追繳問題,你能不能幹?”

我堅定地說:“能,但我雖然有決心,不能保證結果。”

辜總說:“你必須保證結果,隻要你要回來一份,我就專門成立個部門歸你指揮,要回來獎金加倍,要是三個月你一點兒成績都沒有,對不起,請你另謀高就,怎麼樣?”

我點頭說:“沒問題,就這麼定了,還有別的事嗎?”

辜總起身倒水,一邊說:“沒事了,這樣吧,從明天開始,討債的事情你受我直接領導,需要什麼人配合由我來協調。但你自己部門的工作該幹還得幹,而且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實際在做什麼。我會讓張副總交代廖文範,盡量給你方便,但如果他們問起什麼,你必須要知道怎麼應付。”

我點點頭,走出了辜總的辦公室。我相信,辜總看起來是在利用我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但實際上他也給了我一個發揮的空間,我現在的唯一出路就是把他交給我的這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完成。不經曆鵬城的風雨洗禮,怎麼才能見到燦爛的彩虹?

下班後,我回家時拐到超市買了條毛巾和一把刮胡刀,付了錢正想出門,忽然有隻手在我肩上一拍。我回頭一看愣住了,對方居然是一個我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鵬城遇見的人。

“怎麼是你呀?桑川。”我驚訝地問道。說起來這個桑川和我還有一點淵源,我爺爺去世時,我父親才十四歲,隻好輟學,在生產隊裏做農活兒。當時,桑川父親是我們那個公社的副主任,看我爸爸還算伶俐,就叫他做了一個小隊的會計。後來由於我父親人品好,工作認真負責,深受鄉親喜歡,被評為勞動模範,提拔成隊長,後來又相繼當了大隊書記,公社副書記,被選送成為工農兵學員,倒做了桑川父親的上司。但父親從來沒忘記桑川父親的恩,逢年過節都帶我家人去看望桑大爺,平時也總教育我們說:桑大爺對我們全家有恩,永遠都要感激他。至於桑川,我們是高中同學,但不在一個班,他從小就受到桑大娘的溺愛和嬌慣,學習不好,還總打架,所以我跟他不怎麼來往,隻是每年和父親去看桑大爺時能見上一麵,喝杯酒。我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他的老婆很漂亮,而且是我們那個區一家國營大廠廠長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