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玉蟾抱著瑟幕遮小心詢問。
“無妨,”眼中翻滾的暗湧漸漸平息,歲歲想到了正事,看向玉蟾:“是有冰蠶的消息了?”
玉蟾道:“未曾,不過新意坊的陳掌櫃帶來了消息,也許會對姑娘有用。”
會客廳內,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來回踱步,見到歲歲後立馬恭敬上前行禮:“姑娘。”
男人不住地擦汗,想必來得匆忙,歲歲示意他坐下,笑著回應:“陳叔,好久不見。”
“坐下說吧。”
“好好好……”
掌櫃老陳連連附和著喊了好幾聲,這才坐下,一口滿飲手邊盞茶,又喘息一番這才緩和過來。
一陣休息後,又見他有些笨拙地站起身向著門口喊:“勞煩玉螢姑娘將東西拿進來吧。”
一邊又向歲歲作揖解釋:“此物奇特,非要得了熱度方能顯其本色。”
申時融融的日光斜斜照進會客廳堂,留下一地清暉,玉螢手捧木盤穿過光亮款款而來。
木盤之上,一團絲線散發著淡淡熒光,隨著人影移動,重重色彩如水般順著線條緩緩流動,浮光躍彩。
流動的色彩隨著玉螢的停止而息,老陳抓起一把任由絲狀物從指尖傾泄,五彩光影複又流動。
“姑娘,您請看。”
歲歲抬手輕觸,柔順、滑膩,凝神分辨後,道:“這是……”
“蠶絲?”
“姑娘好眼力。”
老陳這才緩緩述來:“姑娘可還記得五年前那個高價賣絲的女子?”
看著隨溫度漸漸流失,恢複回原本的色澤,異常纖細且彈力巨佳的蠶絲,歲歲喃喃道:“一兩黃金一兩絲。”
……
簷下的雨滴似珠簾不斷,瘦骨伶仃的女孩蜷縮在角落,懷裏緊緊包著一個藍底白花的包袱,一動不動。
一輛馬車穩穩停下,女孩抬起了頭。
裝扮講究的侍女一邊撐著傘,一邊攙扶著如初春般嬌美動人的少女下了馬車,極盡嗬護。
甚至於看到少女被打濕的半截綢緞鞋麵,侍女更是不住地自責。
豆蔻少女也是輕聲細語哄了好一會兒,直到侍女破涕為笑。
新意坊內的陳掌櫃得到消息後連忙帶著夥計出門迎接。
盡管少女年紀小,陳掌櫃那恭謹的態度可一點兒也不含糊,簡單寒暄後,便直接談起了這段時間因上新樣式而紅火的生意,語氣中無不是對少女的肯定和讚賞。
“請問……”
春雨微涼,又值黃昏時分,沒想到還會有客人。
勉強進屋的幾人同時看向出聲之處,一張同聲音一般稚嫩的麵龐緩緩進入眾人視線,女孩穿著洗得發白的麻布衣衫,懷中緊緊抱著藍底白花的包袱,漆黑的大眼撲閃,有些緊張地看向屋內被恭謹圍繞的少女。
“請問,您就是新意坊的東家嗎?”
陳掌櫃率先詫異出聲:“哎呀,你怎麼又來了?”
女孩舔了下幹得發白的唇,低聲說道:“您說您做不了主,這件事要請示東家。”
大眼直直看向陳掌櫃身後的少女:“我跟人打聽過,誰都沒見過新意坊的東家。”
陳掌櫃還未開口,身後少女嬌俏的聲音傳來:“那你如何確認我就是。”
“自小姐下車,陳掌櫃隻是敘述店內情況,並無詢問之意。”
“你真聰明。”
少女輕輕笑出聲,緩緩行至女孩麵前,接著低聲說道:“希望你別傳出去,不然人家看我年紀小,又是一介女流,我這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女孩這段時間跑遍了曌都大大小小的成衣紡緞店鋪,所受的輕視怠慢讓她深有同感,她用力點點頭。
“那把你要賣的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好,東家小姐。”
女孩連忙將懷中包袱放到木桌上鋪開,卻聽到少女吃吃笑出聲。
她好奇地看向眉眼彎彎的少女,真的是漂亮得不像話。
“可別叫我東家小姐,被人聽見多不好,喚我歲歲便可。”
女孩靦腆一笑:“你好,歲歲小姐,我是峒戶鎮的寧綠汀。”
峒戶鎮?離曌都有三十裏的路程,歲歲打量起寧綠汀,雖然她有整理過,可褲腳斑駁的泥點和早已濕透的草鞋無不昭示著主人的狼狽。
歲歲忍不住又詢問起來:“你是何時來的曌都?”
寧綠汀一邊打開包袱,一邊回應:“昨兒個一早便走到了,跑了好幾家鋪子,人看都不看我的東西一眼。”
歲歲看向陳掌櫃,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謙恭仁厚道:“開門做生意的,不能拒人千裏之外,萬一真錯過了什麼好東西,那可才叫追悔莫及。”
此時桌上的包袱已打開,是一卷被理得一絲不苟的蠶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