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都(1 / 2)

正月二十八的曌都竟然飄起了大雪。

白雪漸漸彌漫了庭階,就算天寒地凍,不過是寅末卯初時分,各府的小廝丫鬟已然悄聲忙碌了很久,待得到主人家起身的信號,早是一切妥當……

溪府內……

溪迎昌看著夫人仔細接過小廝遞來的六品官帽,不由陷入了沉思……

年前至上皇位者在早朝將散時毫無預兆地提起了他這個七品小官,當他還未從第一次離皇帝這麼近的惶恐中清醒過來時,大太監宣起禦詔,他又在文武百官或疑惑或羨豔或鄙夷的眼光中升了官職,連著原配也封贈安人,甚至是已經過世四年的母親也追封了浩蕩的皇恩……

當年就算是閨女嫁給汧王做了王妃,朝中也並無特殊照顧……

他看著手中的官帽,雖然他在知道那個人身份後,也曾預感到他往後的官宦生涯將會與之前在清水衙門中混沌的那二十年有所不同,但絕不會想到是目前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十一年前那人把孩子留在溪家不告而別,功成歸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把孩子一聲不吭帶走,而他的家族卻因著那人的身份及其所作為而影響,他新官上任的第一個任務更是讓他不知所措。

這個正月,晹國的局勢陷入史無前例的緊張。西南方向年前義軍崛起,原先隻當普通草寇由俞王府派出地方軍隊鎮壓即可,偏偏俞王爺舊疾複發昏迷數月,軍中無帥,再勇猛的部將也抵擋不住對方的來勢洶洶,不過半月便占了一個縣,我軍且戰且退,最後還是委明侯石器石大將軍自請領命帶著次子衛將軍石連樸及長孫校衛石含前往支援,義軍囂張氣焰才有所收斂。

待勉強過完年,海盜竟也開始蠢蠢欲動,沿海常年遭受騷擾,晹國每年都會投入大量的軍力來鎮守海岸線。

於是當北邊戰事一觸即發時,朝中竟無一人能出戰。

那人在止羯關的七年,對侵犯的異族打擊十分巨大,以至於他離開的四年內,北方異族也一直忌憚著,雖然時而挑釁,卻始終沒有大動作,朝廷慢慢放鬆了警惕,更何況那種風沙漫天積雪不化的蠻荒之地,留得住的人越來越少……

如今北邊的途邇、沙蒽及弗汜三個小國竟在悄無聲息中聯合,一夕之間,兵臨城下。

守城的盛將軍年過花甲,加上凶猛的戰事接連折損麾下大將,止羯關沒守住,現下退守黃沙城,盛將軍因受重傷至今還在生死線徘徊。

目前黃沙城守城將領是一個叫陸行暕的年輕人。少年意氣強不羈,擊退了敵人幾波進攻,黃沙城暫時守住了,可斥候帶回來軍機預示著大量的敵人正在前行路上,而黃沙城還具備戰鬥力的將士不足兩萬,臨近的汧王府增援了一千府兵,這僅僅是杯水車薪。

黃沙城一破,北邊幾個城都岌岌可危。

當宰相張具提議將那人召回時,皇帝陷入了沉默,朝中鴉雀無聲。

任何事情在國家危難之際都顯得不值一提。

於是召人回都這件事便落到了朝廷中唯一一個與之還存有聯係的他身上。

聯係?連那人真實身份他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妹妹早逝,如今唯一的聯係也就是外甥女了。

溪迎昌深深歎了一口氣,將頭上的帽子又端正了一番,緊了緊內裏嵌著裘皮的披風,同往常一般接下妻子的告別後,便跟著提了小燈的管家老趙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