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南城陽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有層暖暖的熱意,冬日的冰冷似乎已經退卻,潔白的杏花開放,昭示著新季節已經來臨。
洛伊寧手貼在走廊的紅木柱上,手心傳來一絲涼意。他走了幾步,手從紅木柱上又緩緩劃在牆壁上貼著。也不敢走太快或者東張西望,或是路過的人也無暇顧及他,他們忙活著張燈結彩,讓安家煥然一新。
洛伊寧忍不住猜想道,是什麼重大的節日要來臨了?
“滾開!誰讓你跑這來的!”一聲厲喝打斷了洛伊寧的思路,他被嚇得一抖著。
洛伊寧伸出手摸著牆壁緩緩轉了個身,低著頭回答:“王姨。是溪姐姐剛讓我去給林林送食......這…才路過這兒。”
那位被人喚作王姨的女人看著髒兮兮的人,眉頭緊皺著:“你喂完了就趕緊滾,別擋著做事的人了。”
“是。”洛伊寧低著腦袋轉過身去繼續走著,即使王姨在身後怒火中燒,他也隻敢比剛才走快了一點。
“真是的。”王姨看著他的背影嫌棄說道:“幹活兒幹不了,養著這瞎子也是淨吃白飯!”
摸索著回到後院時,洛伊寧看到台階上蹲了個人,但他還是一步步走過去。他既瞎子,便要有個瞎子的樣兒。
台階上蹲著的人一下子跑到他麵前,“小伊!”
洛伊寧裝作被嚇了一跳,“溪姐姐,你怎麼來了?”
何溪宛然一笑,“帶你去幹活呀!”
“我剛才已經喂過林林了.....”洛伊寧以為何溪又讓他去喂貓。
“可不是這活兒。”何溪說,“雅兒姐讓我把花園的綠植修煉一下,你幫我搭把手吧。”
何溪比他大三歲左右,在安家一直很照顧他。有簡單輕巧的活兒總是會記得他這個小瞎子。
“好。”洛伊寧感激地說。
“誒,你盲杖呢?”何溪疑惑地問。
前幾日爺爺才用布條和竹竿裹巴裹巴做了一個盲杖給他使著用兒,怎今就不見了。
洛伊寧想起那根盲杖就心裏一酸,一股苦澀染上心頭,他前天被幾個人圍在小路口打了一頓,盲杖自然被他們給掰斷了。
他們下手也挺狠,不打臉隻往身上揍。
這是常有的事,他因為安老夫人心善才留在了安家,說白了就是為了做好事給老天看才留下來的,自然就有很多人不滿他。
洛伊寧搖搖頭,勉強著笑說:“盲杖……掉了。”
何溪問:“那記不記得掉哪兒了?我帶你兒去找找。”
“別去了姐姐,可能都被人扔了吧。”洛伊寧說。
“行,走吧跟我去花園兒修枝兒去。”何溪說。
安家公館采用了西洋的裝修風格,前院有噴泉,後院有花園,漂亮極了。
“姐姐,最近有什麼節日嗎?我聽著好像很熱鬧的樣子。”洛伊寧摸索著把地上何溪裁剪下來兒的枝條放進垃圾袋裏。
何溪背著工具踩在人字梯上,手撚起一枝利落地剪下,“你不知道嗎?大少爺要回來了。”
“大少爺?”洛伊寧隻知道安家有個大小姐,但是很多年前就出國了。如今掌權的是安老夫人以及安二爺。
“是當年大小姐帶出國的那個孩子,聽說便是後天要回國了。”何溪說著。
洛伊寧聽著點點頭,這件事引起不了他的興趣。誰來,誰走都沒關係,隻要不趕走他就行。
安家門口一輛黃包車停在路邊,從車上下來一位穿著西裝的少年,他從兜裏摸出一張紙幣給黃包車司機。司機瞪大眼睛拿著錢手都在抖。
少年整理了一下領結,拎著皮箱,他也不急,先是站在門口看了會兒門口的石獅子。一左一右兩個,活靈活現。隨後他才站在公館門口去按門鈴。
不一會兒穿著藍色大襟衫的傭人前來,看了門口的人一眼察覺此人穿著打扮並非普通人,“請問找誰?”
“找我的grandma。”他笑了一下,又說,“我外婆,安老夫人在嗎?”
傭人不可置信,“您是?”
那人薄唇輕言,“安然。”
洛伊寧提著一袋子的樹枝和何溪往回走,路上突然有人跑了起來。像是門口發生什麼事了一樣。
何溪攔住一姑娘問:“誒誒誒問問,怎麼了,怎麼了?”
“回來了!”那姑娘急急地說,“何溪你快放開我!”
“誰回來了?”楊溪問。
“大少爺!”那位姑娘說完立馬跑開了,她忙著兒去給人通信。大少爺回來得太突然,準備接風的工程都還沒進行完。二爺聽戲去了,老夫人拜佛去了,整個安家沒有一個主事的人在。
何溪也是一愣,這不說是通信後天?昨著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洛伊寧在一旁聽得清楚,“姐,那我們走吧。”
何溪正要點頭,有談話聲從路口傳來。
“花園是意大利建築師設計的,養了許多您母親喜歡的花。”
“聽媽媽說過是有這樣的一座花園。”
這條路是進花園的必經之路,聽見說話聲何溪扯了扯洛伊寧的衣袖讓他退在自己身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