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李蓮花,後麵跟著一個不倫不類的老頭和一個中年大漢。

李蓮花也看著他皮笑肉不笑,“小寶?你在這裏做什麼?”

方多病訕訕笑笑,雙手伸到腦後撓了撓頭,“找菜,找菜。”

飯罷。

沒有笛飛聲同方多病打架,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幾人也不說話,就沉默地坐著。

終於方多病打破沉默,“李蓮花……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不是你的仇家嗎?”

東方青塚皺著粗獷的眉,一雙眼不悅地瞪著方多病,冷哼一聲之後便一言不發。

王鐵錘則羞愧難當地低下頭。

隻是在這江湖,迷失自我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錯能改。

李蓮花擺擺手,“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事。今日提刀相殺,明日可能就提酒共飲。世事無常,人心善變。”

王鐵錘聞言頭垂得更低。

東方青塚則臉上閃過幾分不自然,想他活了多年,恨了李相夷多年,竟然還沒他活得明白活得通透。

他又冷笑一聲,“我看則不然,老夫還是一如既往地恨你。”

方多病詫異地看一眼這老頭,覺得他真是矛盾得奇怪,既然是仇家,又為什麼來蓮花樓蹭飯,害得李蓮蓬又得多洗幾個碗。

他一個殘廢做這些很辛苦的好不好!

王鐵錘終於抬起頭,“李先生,我所言非虛,我娘子真是苗疆人。”

“老夫故友找了幾年的苗疆人都無果,你不過個名不經傳的匹夫,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地就讓你遇見!”

方多病略一點頭,原來是擔心有人要騙李蓮花啊。

“真的!”王鐵錘雙手指天,“我王莽對天發誓,我若說假話,天打雷劈!”

*

十四年前。

西南蒼雲橫嶺。

鮮紅的血順著叮咚作響的小溪順流而下,砍柴的見了,嚇得都丟下了斧頭。

可他又不能走,因為底下有人用血手拉住他的小腿。

虛弱的聲音響起,“救救我。”

想走也不好再走了。

他顫顫巍巍低下頭一看,是個血肉模糊的女人。生死大過天,他也顧不上砍柴了,橫抱起那女人就往外走。

那女人身上穿著個苗疆的銀衣,額前有顆黑色的斑點,看起來像痣,細看卻又不是。

黑色斑點之下,好像有東西在湧動!

他嚇得快要把她丟在地上。可這女人身上的血跡看起來更為駭人,如果再不救,恐怕得死在這荒郊野嶺了。

他那早亡的爹說過,若是在山中見到了苗疆人,千萬不要接近。他們會巫蠱之術,隱居於世,古怪異常。

幸好李相夷和肖紫衿出馬,將禍亂四方的巫主除掉了,他才敢上山繼續砍柴。

隻是……這山上怎麼還有別的苗疆人?還傷至如此?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王鐵錘咬咬牙,今日他上山砍柴,不過是因為家中鐵鋪炭塊燒完了,最近又沒人敢上山伐木燒炭,隻好自己來砍。如今這情形……他隻能救救這女人了。

他脫下自己的外衫把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連忙往山下趕。

*

“自我救了阿桑之後,她便在我家鐵鋪住下了……”王鐵錘由不得臉一紅,“後來她就嫁給了我。”

“她鮮少提及三十八村寨的事,直到她有回發病,囈語之間說什麼別想逃了,就算天下第一的李相夷來了也休想離開。”

李蓮蓬這時剛好洗完碗,他聽及此立刻上前,雙眼怔怔看著他,“所以你恨相夷,原因在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