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流逝,一晃就到了太初二十三年。
新年過了,春天也過了,都快要到秋天了,真宗皇帝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
我大賀帝國縱橫萬萬裏,泱泱大國以誠信為本,你要這麼做,那就沒意思了。
可是太初二十三年畢竟還沒有過,之前已經約好了,如果要是貿然上疏催皇帝的話,萬一認定是毀約推遲冊立,那這個責任誰都擔待不起。
那怎麼辦呢?這時候一些腦子活的言官大臣們就開始琢磨,既要敲打皇帝,又不能留下把柄,那思來想去有一個人可以代替皇帝——張啟元!
沒辦法,誰讓張首元你丫的是個首元呢,隻能讓你去扛了。
很快一封名為《論首元誤臣疏》的奏疏送到了皇帝的麵前,主要內容就是彈劾張啟元專權跋扈,壓製言官,使得正確的意見得不到執行,皇帝聽不到正確的意見的聲音。
隻可惜張首元這一輩子混朝廷累的半死,臨了臨了還要被人玩一把,此文言辭極度尖銳,指桑罵槐。
不過好在寫這封奏疏書的人還比較幸運,沒趕上,因為在他上疏一個月後:雲州府知府這個地方官上疏開噴了,目標還是張啟元,不過這次更狠用詞狠毒不說,還列舉了張啟元20條罪狀,搞得張先生好像瞬間變成了整個大賀帝國第一罪人。
真宗也不客氣直接發威,撤了雲州府知府的職務。
但是張啟元憂心忡忡,他知道到目前為止,雖然你一刀我一刀打個不停,但是都屬於摸黑放槍,誰也不挑明,真宗皇帝的合同還有效,拖到年尾如果皇帝賴賬,那就是理虧,到時候再爭,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穩了。可萬一下麵這幫大臣忍不住玩命爆發,和皇帝公開死磕,那事情就難辦了。
地球有句古話叫做——怕什麼來什麼!
工部侍郎卓子皓終於忍不住了,他憤然上疏要求皇帝早日冊立太子。
得,他這一整真宗皇帝頓時興奮了:你不知道吧,朕等的就是你!
真宗皇帝隨即做出了反應,先罰了卓子皓的工資,鑒於卓子皓撕毀了合同,冊立太子的事推後一年辦理,也就是長子15歲的時候。
這算是正好中了真宗皇帝的槍口上,本來他就不大想立,眼看著合同快到期了正為難呢,來這麼個冤大頭,那不用白不用,冊立的事也就堂而皇之的往後拖了。
事實證明,現在真宗皇帝還是玩不過那幫老狐狸,這隻是他的幻想而已。
因為在大臣們看來,這合同他本來就不合理,屬於不平等條約,我忍,我好不容易忍氣吞聲了將近一年,那是給你皇帝麵子,早就一肚子苦水怨氣沒處發泄呢,你敢蹦出來,那好,那咱就來動真格的。
實際上,真宗皇帝也算是老對手了,對此他早就有所準備,無非就是一群大臣咋咋呼呼的,鬧得最厲害的時候說幾句,把事情熬過去,完事。
事態的發展與真宗皇帝預料的大致相同卓子皓走人後工部尚書郭雲就上疏了,要求皇帝早日冊立太子。
真宗皇帝對此是嗤之以鼻,他非常清楚,你就是個打頭的,你大部隊在後邊呢,下邊的程序他都能背出來,草草嚷嚷,草草收場,實在沒啥新鮮可言,他也累了。
然而,事實證明他錯了,下一封奏疏送上來的時候,真宗皇帝傻眼了。
這封奏書送上來署名的人並不多,隻有兩個:張啟元和鄭世忠!
但是這倆人是對真宗皇帝的致命打擊,因為之前無論群臣多麼反對,內廷是支持他的,即便是以辭職回家威脅,也並未與他公開為敵,是他的最後一道防線。
可現在內廷竟然公開站出來和他對著幹了。此例一開,那後果不堪設想。
因為現在內廷公開站出來和他對著幹了,相當於他的最後一道防線被撕開了,他將直麵群臣之下。
這一封奏疏送上去之後,張啟元又寫了一封密信,大概意思就是先穩住皇帝,慢慢來。
實際上,真宗皇帝收到之後也是十分高興的,當即回複就說道:卿意朕已知,冊立事朕已有旨,卿安內廷即矣。
本來這是封密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封密信居然泄露出去了,密信泄露的後果可想而知,而且他在這封信裏寫出了小臣這兩個字。
而這封信最後落到了禮部尚書的手中,禮部尚書頓時怒了。
怎麼著?就你是大臣,我們都是小臣?
好戲就這樣開始了,言官們義憤填膺,再加上官場上的人一頓上疏,甚至有些地方官也來湊熱鬧。
沒辦法,張啟元也看出來了,現在他支撐不下去了,最終,在太初二十三年11月,張啟元正式提出辭職(乞骸骨),最終得到皇帝的批準回鄉隱退。
張啟元張首元走了,他在的時候,朝廷還算不錯,他這一走,朝廷可就亂了。
首元走了,按理來說應該是次元上崗,結果鄭世忠這個家夥平時一根筋,這會兒精的跟狐狸似的,一看大事不好形勢不對,直接寫了封辭職信就跑了,都沒等皇帝批複。
現在內廷沒人了,真宗皇帝一看不行,內廷沒人了,那我可就暴露在群臣之下了,於是緊急把剩下內廷六人中的一人拉上了首元之位。
這個時候文憶安也沒辦法,大賀帝國的真正決策權還在皇帝,雖然他們可以製衡,但是皇帝真的讓你來,你不能真的一直拖著呀。
而真宗皇帝也知道,剩下的幾個人不可能過來了,但不能真的隻有一個人,真宗皇帝隻得把下屬官員提拔到了內廷。
內廷總算班子重建了,但真宗皇帝安寧的日子,也算是到頭了,之所以大臣鬧挺,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冊立太子的事兒,張首元隻是個背鍋的,現在張首元走了,隻能是皇帝赤裸上陣了。
太初二十四年一月二日,新任禮部侍郎劉羨之率先發難,上疏要求皇帝早日批準長子出閣讀書,而且這位兄弟十分機靈,半個字不提冊立二字,全篇都在催出閣讀書,這件事一點把柄都不給皇帝留啊,搞得真宗皇帝十分狼狽,一氣之下連借口都不找了,直接攤牌了:冊立已經有了旨意,這廝又來煩擾朕,可惡至極!降級調外任用。
按理來說就這麼個小人物,而且處罰也不算太重,真宗皇帝應該能辦,但就這麼點小事,真宗皇帝竟然沒能辦得了。
因為他下發的聖旨被文憶安給駁斥了回來。
你駁斥就駁斥吧,更可氣的是文首元還振振有詞:陛下,此非臣之錯,而是陛下過矣,羨之足不言冊,但合出閣讀書,陛下宜從其言,即不能用,亦不宜罰,故不可。
我的媽呀,這真是要造反了呀!
朕剛剛把你提到了首元的位置,你這白眼狼就下手是吧?於是真宗皇帝一氣之下就給文憶安放了假,讓他回家休養。
由此,真宗皇帝的幸福生活又開始了。
幾天後,禮部給事中左江上疏支持劉羨之:羨之之疏吾當讚成之,請與同謫。
真宗皇帝滿足了他的要求,又過了幾天,禮部祀祭主事上疏發言如下:言官可刑,然接閣讀書,不可不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