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能吃飽了,比顧寶珠之前見到他的時候,臉上肉也多了一些,又成天待在屋子裏,捂得皮膚雪白,笑起來還有些靦腆可愛。
徐燃又搓了一把他的小臉蛋,他也不惱,乖乖任人揉著。
徐燃又看到他正在寫的功課,即便他是個好兄長,這下也忍不住笑了,“你這字,怎麼寫的那麼難看?跟雞爪子似的。”
顧暉捂住功課,怕被他笑,便連耳朵也紅了。
他才剛上學堂讀書沒多久,練字也沒有多久。雖早早就跟著姨娘學過認字,可是沒銀子買筆墨,便隻能偶爾拿著木枝在沙地上寫,雖是用功刻苦,可秦姨娘也隻是識字,大字寫得板正,無從指點他的寫法。
族學裏有那麼多學生,夫子也無法個個看顧過去,平日裏更在意顧昭這樣的嫡子。
“見字如見麵,尤其是你要考功名。我爹和我說過,那些考官要批改那麼多卷子,本來就頭疼,要是再看見一張醜字,豈不是還沒讀文章,印象就先差了?這樣,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錦繡文章,在考官那兒都少了印象分。”
徐燃接過他的筆,又抽出一張紙,照著他的功課寫了兩個大字。他雖是年紀不大,可自小得名師教導,家中長輩也多是風雅之人,小小年紀,字已寫的初具風骨。
徐燃自己看了卻不大滿意,他皺了皺眉,說:“……算了,下回我給你找幾副字帖,你再照著臨摹吧。”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顧暉看著,隻覺這個哥哥寫的字比夫子寫的還好看。徐燃作勢要揉了丟掉,反而被他搶了下來,重新展開鋪平,再提筆蘸一蘸墨,便直接照著這個字臨摹起來。
隻是能力在那,還是寫的歪歪扭扭,形似雞爪子。
徐燃受用極了。他的大兄年紀輕輕便已高中,才學自不必多說,幾個叔叔家的弟弟也視他的大兄為榜樣。他在家中時,隻有聽大家誇大兄的,何曾這樣受追捧。
他的胸膛裏仿佛被人吹了一口長長氣,空前的膨脹,飄飄然似要飛起來,又抓著顧暉指點了幾處,讓小孩兒隻差拿他當文曲星下凡看,恨不得三跪九叩再上根香。
顧寶珠聽著耳邊的嘰嘰喳喳,許是困意太重,聽著聽著,那些聲音也漸漸遠去。
“砰”
正在說話的徐燃和顧暉齊齊停下嘴。
二人循聲看去,便見大姐姐不知何時在躺椅上睡著了,她手中的話本落在地上,方才的聲音便是這個。丫鬟去屋中取來一條薄毯,蓋在她的身上。
“噓——”
徐燃壓低聲音,“小聲點,別吵醒了寶珠姐姐。”
顧暉雙手捂住嘴,用力點了點頭。
“要不,我帶你出去玩吧?”徐燃低聲說:“之前寶珠姐姐帶我去好多地方玩,我都記得。你平日裏是不是很少出府?我帶你到外麵玩去?”
顧暉眼睛一亮,但遲疑著,沒立刻答應。
徐燃又說:“沒事的,我去與我娘說一聲,再帶著下人,不跑遠。在家裏有什麼意思,你不覺得無聊嗎?”
他這才用力地點下頭。
兩人站起身來,小少年牽著小孩兒,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等出了院子,走遠了,這才放下心。
徐燃彎腰,一把將小孩兒抱起。他長年習武,胳膊纖細卻有力,把人往腋下一夾,在小孩驚恐的叫聲中,他高呼一聲,歡快地跑了出去。
鞋履踩過地上的白雪,留下一行長長的腳印。
新年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