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兒端著銅盆走進來,門一開,外麵的聲音便更明顯了。
顧寶珠滿頭霧水:“外麵發生何事了?”
“是徐少爺。”鵲兒答道:“今早徐少爺來找小姐,可小姐還在睡覺,他便在院子裏和丫鬟們玩。方才剛剛爬到樹上,叫人嚇了一大跳呢。”
“爬樹上去了?!”
顧寶珠院子裏有一棵大樹,夏日時樹蔭下是乘涼好去處, 如今入冬,樹幹上也光禿禿一片。
她連忙掀開被子下床:“怎麼爬上去的?你們也不攔著?若摔下來可怎麼著?”
不等鵲兒答,徐燃的聲音便從外麵傳來:“寶珠姐姐,你放心,我在家裏爬慣了,這點高度不礙事的。”
許是在家中也被教訓多了,等顧寶珠披上外衣出門,他已經靈活的從樹上跳了下來,朝氣蓬勃地出現在顧寶珠麵前。
見他安然無恙,確實沒受什麼傷,顧寶珠這才放下心,隨口問:“舅媽呢?”
徐燃說:“我娘出門去了。”
江氏今日一早便出了門。
她們江家有其他親戚在京城,趁此機會,正好走動一番,看望一下其他的親朋。她出門時沒帶上自己的小兒子,將徐燃留在了顧家。
昨夜歇的早,今日醒的就早。不是自己家,徐燃也不敢亂跑,可在屋中待著到底有些無聊,他便來找表姐玩。哪知道表姐睡到日上三竿,等了好久也沒等到顧寶珠起床,他就隻好自娛自樂地玩到了樹上去。
聽他說完前因後果,顧寶珠不禁臉紅。
睡懶覺起得晚就算了,還叫弟弟等,實在有損姐姐的威風。
她忙叫人端上茶點,把表弟安置在一旁應付過去,自己進屋換了身衣裳,梳妝打扮完,再出來時,雄赳赳氣昂昂地揣上錢袋。
“你不是頭一回來京城嗎?走,我帶你出門玩兒去!”
徐燃自是馬不停蹄地跟在她後麵充作小尾巴,口中更是連聲誇道:“寶珠姐姐,你真是個好人!”
顧寶珠被他誇的眉飛色舞:“這便算是好了?門都還沒出,你便先開始誇,還不知道等會兒見到的好不好呢”
徐燃的馬屁立刻接上:“我都聽寶珠姐姐的,寶珠姐姐帶我玩的,一定是最好的。”
有這麼一個聽話的跟屁蟲,顧寶珠渾身都舒坦,明豔的麵龐上幾乎要煥發出光彩來。
二人相攜走出院子,沒走多遠,就見前方一道杏色的身影遠遠走來,正好麵對麵碰了個正著。
是崔明玉。
崔明玉在路上便見他們,也是驚喜,“我正好要去找大姐姐呢。”
顧寶珠:“找我有什麼事?”
她笑了笑,從身旁丫鬟手中接過幾冊書,道:“我聽說燃哥兒已經在學堂讀書,怕他出遠門一趟耽誤了課業,便整理了一些書送過來,也省得叫燃哥兒在家中待著無聊。”
她一口一個“燃哥兒”,叫的實在親近。顧寶珠瞥了一眼,她拿過來的書確實是些好書,想的也比她周到。
反倒是她這個親表姐,一心隻想著帶表弟去玩,耽誤人家的學業。
徐燃沒接,臉頰邊乖巧地露出兩個小酒窩,說:“謝謝姐姐,我娘盯著我的學業,出門前便已經叫我帶上功課,她帶的那些書,我一時半會兒還看不完。”
崔明玉便收回書,她也不惱,依舊溫柔地道:“也是我想多了,既然你早有準備,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你們二人要出門去?”
徐燃:“寶珠姐姐說要帶我出門去京城逛逛。”
崔明玉眼睛一亮,又說:“那我……”
徐燃轉頭道:“寶珠姐姐,我哥先前進京趕考時,說在京城一間食樓吃到的燒鴨實在美味,叫我好生好奇。你能不能帶我去常常。”
顧寶珠眉毛一挑,爽快應道:“當然。我知道京城哪家食樓燒鴨最好吃,中午就帶你去吃。”
“那太好了!”徐燃迫不及待地道:“那我們快去吧!”
二人與崔明玉點了點頭,興衝衝便出了門去。
崔明玉轉過身,看二人遠去的背影,沒找到機會加入,她隻得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抱著書冊回了自己的住處。
在崔明玉的印象之中,上輩子,江南徐家來人已經是年後,顧寶珠大婚,他們過來道賀。
第二次再來,則已經是顧寶珠的葬禮。
那會兒,徐燃已經及冠,不是現在的小少年。他以徐家人的名義,從江南千裏迢迢來為表姐吊唁。那會兒,崔明玉雖與姐夫暗度陳倉,但還沒過明麵,與陸柏文的私情險些被他敏銳發現,因此,他還在陸家大鬧了一場,後還是陸柏文棋高一著,因為沒被抓到確切的證據,才艱難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