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花香襲人。
正是一年中最好光景。錦繡穀四麵環山,與世隔絕,僅有東山與北山相鄰處一線天鳥道與穀外相連接。而穀外,依然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群峰山脈。
錦繡穀四周高聳入雲的山頭依然白雪皚皚,山腰以下卻已有春天的氣象。但見五顏六色的花一路從山腰蔓延到了穀中央,有茶花、桃花、櫻花、鳶尾花、杏花、海棠、蘭花、風信子……更多的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那些花也不是雜亂無序地野蠻生長,好似也有各自的領地一樣,一排排、一團團各自有著鮮明的顏色,依著山勢,越往上顏色越素雅,好似畫布上的一道道彩練。而這些花卻沒有彩練的呆滯刻板,而是隨著風一起輕舞婆娑,散發出一陣陣醉人的香氣,惹得那些蜂啊、蝶啊跟著一起翩翩起舞。此外,在花團錦簇之中,有四條小溪分別從四座山峰穿流而下,在穀中央形成了一個深潭。潭深不知幾許,方圓不過數米,水聲潺潺,遊魚清晰可辨,怡然自得。潭中央零星盛開了幾朵水仙,三兩對交頸鴛鴦徜徉其間。
深潭東南兩丈許有一棵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參天大樹,枝繁葉茂,鬱鬱蔥蔥。枝葉掩映間,生長出了不少紫色的小花。而此時,一個人正悠閑地斜倚在古樹第一節傘蓋的粗枝上,一手拿著一壺酒,一手拿著根已經光禿禿的雞腿骨。他對著雞腿骨又舔又吸,半晌才依依不舍地拋下,伸衣袖揩了揩油膩膩的嘴巴。這才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笑著自語道:“鳳落啊鳳落,枉自你號稱道祖以下最強大羅金仙,人人尊稱你一聲鳳落帝君,還不是喝了我吳戈千年的洗腳水。哈哈,任你奸似妖,我自樂逍遙!”誌得意滿,忽然輕聲哼起歌來:“三月桃花開,疑是佳人來。佳人掩泣兮歎命乖,哎,怎奈時序催紅顏,一歲一輪回。怎奈……”
歌聲忽歇,吳戈皺起眉頭,冷笑道:“還真是陰魂不散,都追到這裏來了!”接著破口大罵道:“都怪這狗日的鳳落,他先人板板的,說什麼我身藏鬆雲道祖的密藏。他妹子的,我若有這驚天造化,用得著東躲西藏一千年?小爺我早就把鳳落那狗頭擰下來當夜壺了!”
過得片刻,十數個身影先後駕著飛行法器落在深潭邊上,打破了山穀的寧靜。一白衣少女輕“咦”一聲,說道:“好美的所在,比起我們落霞峰絲毫不差!”一少年男子笑道:“靜淑師妹,諒這凡塵俗地,不過多開了幾朵花,濃妝豔抹,俗不可耐,怎可與我落霞仙境相媲美!”
靜淑搖搖頭,低聲說道:“瞿師哥,你不懂的,凡間有凡間的美,仙境有仙境的美,想我未入門前……”
一位老者忽然輕咳一聲,皺眉道:“還不是閑話家常的時候,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了?瞿師侄,你跟大夥說說,是如何探得吳戈行蹤的。”
那少年咽了咽口水,似乎對這老者非常懼怕。他摸了摸鼻子,說道:“稟師叔,還有各位師叔師兄師姐,昨日在大庸集,哦,對了,那是個凡人市集……”
他話未說完,那老者便怒斥道:“撿重點說,無關緊要的一個字也不許提,需知我等是在與時間爭命,那吳戈渾號‘時空領主’,你浪費一刻,他早便逃的遠了。”
那少年口頭稱是,心下卻嘀咕:“你訓斥我的時間人家早跑遠了。”繼續說道:“昨日大庸集發生了一件怪事,青天白日的,喬大釀酒坊數壇美酒在眾目睽睽下忽然不翼而飛,一同消失的,還有喬大用來饗客的烤雞。凡人愚昧,以為衝撞了鬼神,慌忙擺了香案,點上香燭……”
那老者道:“傅師弟,你怎麼看?”
一位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沉吟道:“看情形,的確是吳戈那廝的行徑。聽說他曾發下宏願,要吃遍九天十地美食,喝盡仙魔妖鬼人五界美酒。本座好生不解,這廝修行萬載,早已超脫肉體凡胎,餐風飲露,以天地靈氣為引,以自身靈元為本,不塵不垢,不死不滅,卻為何甘當老饕,做那於修行無益之事?”
吳戈仍舊斜依粗枝,隻不過早已收斂了氣息,隱藏了行跡。聞言他心道:“哼,不吃不喝,做人做仙有甚趣味?不曆紅塵,不食人間煙火,便以為自己超凡脫俗,得道成仙了?你們這群呆瓜,修行也就這樣了,想更進一步,難矣哉?難矣哉!”
那老者道:“若不是他貪這口腹之欲,耽誤了修行,憑他萬年閱曆,又勤修鬆雲道祖密藏,加上他鬼神莫測之身法,我等避之不及,又怎能像如今這般,追的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說罷,眾人都笑了起來。
吳戈心裏泛苦,心道:“就你們這小小的道行,小爺我一個噴嚏便能蹦你們十萬八千裏,連渣都不剩。哎,若不是顧及鳳落……這該死的鳳落!”
隻聽那老者道:“化金,那吳戈昨日既然在大集……”
少年忙道:“是大庸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