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秦瓊二人對望一眼後,心裏麵都吃了一驚,隨房玄齡到了張公瑾處,後者凝望著匹練般由山壁瀉下的清泉,雙目隱泛淚光。
房玄齡搖頭仰天長歎。
連秦瓊那麼有忍耐力的人,也按耐不住說:“都是自家人了,水鏡先生有何煩惱,怎麼不直接和盤托出呢?”
張公瑾深沉地倒吸一口氣,看了看徐朗、秦瓊二人,感慨萬千地說:“那天夜晚我不是告知徐朗,我最愛異想天開的了,隻恨我愈想下去,越覺得自己不是異想天開,而且‘是與否’結果就在那裏。”
猛地伸手,指著遠方的毛公山。
徐朗和秦瓊整個身體上下猛抖,手足冰冷。
房玄齡歎息說:“方才張公瑾找著在下對墮鳳坡遇襲一事反覆推研,發覺了很猜疑過重點,最終得出了一個十分令人震駭的結論,怕是我們都成了鄭國公的墊腳石了。”
徐朗、秦瓊二人對望一眼,都曉得對手眼裏吃驚的目光。
張公瑾說:“事實上這一次出使,應是一份優差。各地諸侯壓根一直在互相傾軋,更加之最近河北義軍、定陽謀江都一事,無論如何也很難聯成一氣,因此出使一事隻是多此一舉,何況鄭國公正竭力扶植自己的族人,更不應十分容易饒過這大好的讓族人立功時機,反平白送了給徐朗。唉!有不少事本來都不應放在心上,然而眼下出了岔子,細想下去,就發覺許多不尋常的地方了。”
秦瓊的臉色變得無比蒼白,沉聲說:“我一直不理解對手對我們的突襲在時機上怎麼會操控得那麼滴水不漏,恰好是王仁則他們人馬走了後,我們的戒備鬆懈下來的一刻,盡管他們不斷有人偵察我們,然而在那等雪夜裏,豈能那麼曉得我們會藏在林內呢?因此定有奸細。”
徐朗隻感寒意陣陣,深吸一口氣,才壓下波蕩的情愫說:“這樣做,對鄭國公有何好處呢?我們都是他的人,還有三百個是由他選拔出來的兵丁,假如裴元慶和裴元紹都喪命,裴仁基不就是傷感欲絕嗎?”
張公瑾舉袖拭去眼角的淚痕,仰天長歎說:“我張公瑾跟了鄭國公足有二十年了,最明白他為達企圖,不惜所有代價的品性,做人這樣,爭天下也是那樣。”
頓了頓反問說:“假設果真是皇甫無逸派人做的,對他有何好處呢?”
這個原本直接容易的問題,此刻和盤托出,則是沒有人能夠答他。
皇泰主楊侗一直念著皇甫無逸對他的恩情,因此封了王世充作太尉的時候,也將上柱國之位留了給他,更製止王世充去收拾皇甫無逸。
假若徐朗等被人襲殺,由於事前早有風聲傳出皇甫無逸要收拾他們,而死的又全是王世充的親信和兵丁,自然所有人都不會猜疑是王世充自己策劃的事。
皇泰主楊侗和劉太後二人無不對徐朗十分寵愛,假如相信皇甫無逸使人解決徐朗,皇甫無逸那能免禍,就連劉太後怕都保不住這皇甫無逸。
那時王世充就能一舉除去這左膀右臂大患,獨掌朝政去。
誰人比他和皇泰主楊侗及劉太後的關係更緊密呢?
張公瑾望著臉上再無半點血色的徐朗,沉聲說:“我所識的人裏,沒有人比鄭國公更懂玩陰謀伎倆,假如此計實現,更可一石數鳥。”
接著激動地說:“首先他能夠除去你徐朗,你確實是太鋒芒畢露了,不僅大王劉太後對你百呼百應,就連世民都對你馬首是瞻,後麵又有家當龐大的李唐家作你後盾,假以時日,有可能連王世充的光芒都給你蓋過。漢人最仰慕英雄,又重功勳,他們需要的是像你般智勇雙全的人,王世充豈能全無擔憂。”
他已再不稱王世充作鄭國公,而直指其名了,仨人都感受到他心境上的變化,明白到他感覺被主子出賣的傷感義憤難平。
房玄齡接過話頭說:“他還可迫裴仁基因著兒子的慘死,而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收拾皇甫無逸和他的同黨,又可將精銳無敵的李家子弟收為己用,增強實力。犧牲些兵丁親信,算得是怎樣的一件事。這一趟同來的三百兵丁,全屬與李淵將軍和水鏡先生有多年關係的人,可算是老一輩兵丁的係統,他們的戰死,會令相院內王族的力量在敵強我弱下,更形壯大。”
“啪!”
秦瓊粗暴地將身旁一株粗若兒臂的矮樹劈折了。
大家默然呆對著。
心裏麵的悲憤則是百上加斤。
他們打定主意為王世充賣命,卻換來這種收場和結果。
張公瑾說:“事實是不是這樣,很快可曉得了,假若真是王世充當貨物般出賣我們,在墮鳳坡那邊守候著我們的,一定不會是王仁則或楊注,而是那天夜晚在墮鳳坡施襲我們的人。假如我所料不差,必是由王行本親身主持,那麼才不怕會泄露情報,事後一旦將這部分人留在洛陽之外,就不怕有人曉得了。”
徐朗回想起當日改變路線的時候,王仁則過激的回應,一顆心直沉下去。
房玄齡說:“王行本這人極攻心術,給我們逃了出來後,還特意扮敵人來追擊我們,教我們堅信不疑是皇甫無逸與朔方人串通來收拾我們,直讓人心驚肉顫。”
秦瓊特別地平靜說:“徐朗你還打算出使河北義軍嗎?”
徐朗連苦笑都擠不出來,娓娓而說:“眼下我隻有一個興趣,就要要驗證這果然是王世充的所為,再想方設法將王行本解決,讓王世充先還點債給我徐朗。”
次日傍晚時分,徐朗、秦瓊、程咬金仨人麵色嚴峻地由墮鳳坡回來,喚了房玄齡和張公瑾到激流旁說話。
慕容千雪她們倆個也知這件事情,加入了他們的研究。
不用和盤托出,其他所有人都曉得了結果。
房玄齡沉聲問說:“他們有多少人?”
秦瓊說:“約有千許人,都換上隋軍裝束,還打著楊注和王仁則的旗號,水鏡先生所料不差,這部分人恰好是由王行本帶著,給程咬金認了出來。”
程咬金點頭說:“我還認出了幾個王族的人來,哼!平常和我因為知己,眼下則是鬧翻無情。”
碧瑤一聲悲呼,伏入慕容千雪懷中去,後者美目圓瞪說:“這筆債,我們無論如何亦須和王世充算個清楚。”
張公瑾仰天長歎說:“這事自然賴在朔方人身上,好堅定大王討伐朔方人的心。經過了那麼多年,張公瑾人到今天才醒悟一直在為虎作倀。”
房玄齡說:“這事無論如何亦須忍他一下,我和張公瑾都可置身事外,然而徐朗肩上還有個李唐家,要走無從,多虧大王和劉太後都力撐你,隻要不撕破臉皮,王世充霎時間依然奈何不了你。”
張公瑾說:“在局外人看起來,徐朗你絕對要扮作堅信這件事情乃皇甫無逸串通朔方人做的,隱瞞所有人,就連帶王世充在內。接著韜光養晦,那麼定能平安度過。到了恰好的時候,就將資產遷往太原,看看這寡情薄意的人如何下場。”
講到這裏,恨之入骨起來。
慕容千雪輕撫著碧瑤抖顫的玉肩,愁雲密布說:“可是眼下我們應怎麼收拾王行本的人呢?若那麼逃之夭夭,不就是讓人曉得我們已起疑了嗎?還有裴元紹和裴元慶二人,假如將事情告知裴仁基,王世充就會曉得我們已洞悉他陰謀了,以他眼下每日都擴張著的力量,要弄倒李唐家和徐朗,理當不會是件艱辛的事。”
秦瓊說:“這個我反不憂慮,我們先在部署,預備好逃路,再依照原定聯係的辦法,告知那些惡賊我們的位置。他們絕對會像上次般在晚上摸來襲營,我們就殺他們一個暢快淋漓,才返回洛陽去,正如徐朗所說,先向他預取點欠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