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人的眼神彙集到低著頭痛哭,賴在地上不情願爬起來的程咬金身上的時候,這家夥嗚咽說:“小的失禮了,可是看到主公最終能回國力,實現了多年來的願望,使我激動得竟又哭了起來。”
徐朗等心裏麵叫絕,沒想到程咬金有此要哭就哭的本領,若不是他們心裏麵有數,還以為他果真是感動得按耐不住落淚。
隋帝肯定更不會猜疑,行過去將程咬金扶起,勸慰一陣後,朝徐朗說:“李天師有此忠仆,令孤王感動不已。”
徐朗這才有空掃視殿內的環境。
獨孤太後也參加了晚宴,座位設於隋帝右旁稍後處,正眼神灼灼瞧著自己。多虧看表情隻是出於好奇,絕對不是曉得他什麼紕漏來。
隋帝左右下首處各設四席,應是每人一席,那就有一席空出來了,隻不知什麼人架子那麼大,竟連隋帝的晚宴都鬥膽遲到?
口中誠懇答說:“小的等固然長期身處異國,然而時時刻刻想著回國力,可是因著李淵的關係,擔心受牽連。”
隋帝假笑一下,打斷他說:“休要再提這人,不要杞人憂天!難得先生那麼念舊,由今天起,安心為孤王效命,孤王必不會忘記先生。”
徐朗等忙跪下謝恩。
正要就座的時候,門官唱喏說:“寧遠夫人陳慧兒到!”
徐朗等吃了一驚,齊往正門望去。
陳慧兒除了粉麵多了幾分滄桑外,還是豔光四射,豐采依然,一身華貴晚服,像隻彩蝴蝶般飛進了殿來。
徐朗想起以前恩情,禁不住黯然神傷。
陳慧兒美目飄到徐朗處的時候,顯然地誘人的胴體一震,停下步來。
徐朗等心叫不好了。
陳慧兒非比宇文化及和隋帝等人,對曾朝夕與共、肌膚相親的男子,隻憑女性對愛侶敏銳的第六感就可感到旁人一無所覺的東西。
多虧隋帝、獨孤太後還以為這久負盛名的浪婦隻是因看上了徐朗,才有這等詭異表情,哈哈笑說:“慧兒又遲到了,一會兒定要罰你三杯,還不過來見過李天師!”
陳慧兒魂魄歸竅,疑惑地掃視了徐朗後,突然間美目黯淡下去,移前向隋帝下跪作揖,才霍然而立向徐朗作揖說:“慧兒見過李天師。”
徐朗等稍稍放鬆下來,也就借勢就座。
他們以徐朗為首,依次占了右方四席。另一邊卻是宇文化及、陳慧兒、唐奉義和裴虔通。
婢女奉上酒菜的時候,一隊三十多人的歌舞藝妓輕盈地跑了進來,在鼓美妙的樂曲聲伴隨下,載歌載舞。
陳慧兒就座後一直低垂粉麵,神色傷感,看起來似被勾起情懷,暗自悲苦。
舞罷主賓照例互相祝酒。
宇文化及卻不情願放過陳慧兒,重提罰酒三杯的事,迫著她連幹三杯。
微醉的陳慧兒放浪起來,不住嬌笑撒嗲,固然看得徐朗無名火起,卻的確為宴會帶來無限喧嘩和春光。這美眉浪蕩形骸起來的時候,沒有男子不看得焚身似火。特別她恢複了昔日的浪蕩樣兒,對在場諸人秋波拋送,眉目傳情。秦瓊和李元霸還好一點,程咬金早大暈其浪,頻頻和她拿起杯子對飲。
鬧了一會後,隋帝向徐朗說:“先生打算怎樣在此開展大業呢?”
徐朗沙啞著聲音娓娓而說:“小的隻是先行一步,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打鐵趁熱,明天小人就到城外視察,看看有何適合再說。”
隋帝喜說:“這就最好了!”
陳慧兒向徐朗飛了一個眉眼過來說:“先生的家眷是不是會同一時間來到呢?”
徐朗見她放浪形骸,心裏麵不高興,談笑自如說:“待一切布置好後,小人就命人回去將他們接來。”
唐奉義奇說:“李天師那麼舉家遷來我國,不怕招劉武周那邊的人之忌嗎?”
徐朗淡然答說:“小的每年向劉武周那邊的人交出昂貴的獻金,劉武周那邊的人就一向不過問小人的事。這一趟來前,小人早有布置,不虞他們在短期內有一點發現。”
隋帝仰天大笑說:“今天晚上不談正事,隻說風月,來!讓先生看點好東西。”
說罷一拍手掌,美妙的樂曲聲再起。
大家瞪大眼睛的時候,四名歌舞藝妓以曼妙的步姿來到席前,演出另一輪歌舞。
她們不僅姿色遠勝方才的歌舞藝妓,更使人要命的是清麗動人的肉體上隻是分別披著紫紅、鮮黃、淡綠和清藍色的輕紗,手持長刀,翩翩起舞。假如隱若現間,青春動人的胴體春光隱現,美不勝收。特別長刀和女體那剛柔的對比,更令她們倍添狂野之態。
自啟程後就沒有碰過女人的徐朗,不由看得欲火大作。
舞罷歌姬退了下去,宇文化及笑說:“這是突厥獻給大王的十名美眉中的精品,也是大王送贈先生的見麵禮,先生認為還行嗎?”
這種送贈美眉的盛事,乃隋末時期權貴交往間的例行風氣,然而徐朗眼下的形勢則是不該接受,嚴肅說:“大王的好意,小人感激不盡了,隻是眼下朝廷百廢待舉,實不該於姿色安逸。”
隋帝詫異地一會兒後,感動地說:“先生果然非常之人,無怪乎有神算之譽。既這樣,這四美仆就留在宮內,俟諸事定當後,再送往貴府。”
陳慧兒興致倍高地掃視著徐朗說:“不知先生定了何時到城外視察呢?”
徐朗知她對自己的見色不動生出了好奇心,暗叫不好了,皺眉答說:“明天日出前就出發,還望唐將軍按排城關開放的問題。”
他猜想陳慧兒既恢複了以前放浪糜爛的生活,無論如何也不能絕早爬起床來,故有此說。
陳慧兒果然現出大失所望之色,沒再沒說話。
宴會接著進行下去,固然說不談正事,然而因徐朗扮作一個莽漢,話題終究繞在這方麵。
當隋帝問到定陽的形勢的時候,徐朗早預備了答案,舒坦地應對過去。
最終賓主盡歡。
宴後宇文化及借辭送徐朗回去,和他共乘一車,借勢秘密研究。
陳慧兒後的第二個危機來了。
車子開出宮門。
徐朗率先發難道:“欣聞宇文丞相新封為太尉,恭喜恭喜!”
宇文化及一點不喜反而扳起臉孔,語氣冰冷地說:“是誰人想出來的計謀,竟要將一千匹上佳戰馬,送給京都?”
徐朗心裏麵暗暗發笑,淡然說:“是驃騎將軍的計謀。”
宇文化及的臉色嚴峻起來,雙目俊目生威,談笑自如望著徐朗,沉聲說:“你果真是那“神算”李淳風嗎?”
徐朗小聲說:“肯定不是,真正的神算確實有返回江都之心,早給侯爺處死,還抄了家當,這千匹戰馬隻是他部分資產。”
宇文化及不解說:“我隻叫你們命人來奪取落在高丞相手上的璿璣子的《九洲山河圖》,怎麼會眼下卻大張旗鼓來到京都,有事起來,有可能連我都會被牽涉到在內。”
徐朗淡然答說:“這是驃騎將軍的足智多謀,要知大隋經李唐家一役後,元氣大傷,有可能會便宜了臨近諸侯,侯爺有見及此,因此改變對策,盼望宇文丞相能取隋帝而代之,那我們定陽就可不動幹戈,置大隋於版圖之內了。”
宇文化及整個身體上下一震,雙目喜色閃爍,失聲說:“親家王仁恭他真有要我取隋帝而代之的這打算嗎?”
自從在大隋得勢後,他的權勢與日俱增,然而心境也是糾結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