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顏根據指引到了平川城內一處小院前,門板上陳列著深深淺淺的舊痕幾乎是一瞬間就引來了她的注意。
像是刀劍之類的利器砍的,她隻停留了一秒便走了進去。
小院不算大,卻十分幹淨整潔,牆邊放著幾盆修剪整齊的花苗。
竹子紮成的衣架上還搭著濕漉漉的衣物,氤氳的水流彙集在一處,浸濕了衣角。
靈體呆呆的坐在一旁,看到她時一臉的懵然。
“您,您是?”
展顏搭腕行禮,“天嵐門弟子展顏,前來護送您往生。”
樸實的漢子仍舊處在懵然的狀態,點點頭,看著自己的身體趴在地上的模樣怔愣的問道:“我是...時辰到了嗎?”
“是。”展顏打開卷軸,輕聲念到:“鄭鴻年四十,卒於心悸。”
鄭鴻看到衣架上晾曬的衣物,撲通一聲跪在展顏麵前,乞求道:“求您多給我些時日吧,我不能就這麼走!”
展顏搖頭,“時辰到了,你不得不走。”
“靈士大人,我的妻子身懷六甲,眼看著就要生了,沒有我,她一個人可怎麼熬啊。”鄭鴻不斷地給她叩頭,苦苦哀求:“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就放我一次吧!”
“抱歉,我沒有這個權利。”
引靈衛化成一隻蜻蜓,落在男人肩膀上棲息著。
鄭鴻知道自己今日命數已盡,但他有未完成的事,不肯就這樣跟展顏離開。
他忽然起身,飛快的往外麵跑去。
眼看著就要摸到大門,眼前就出現了一襲淺衣的少女,目光淡淡的看著他。
“鄭鴻,你該走了。”
鄭鴻突然雙目一瞪,怒喝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這不公平!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處處與人為善,怎麼就落了個早死了!那天殺的惡人卻活的好好地!你們不管嗎?你為什麼不去索他的命!”
眼瞧著他越來越激動,展顏試圖安撫他的情緒:“鄭鴻,善惡到頭終有報.....”
“什麼狗屁善惡到頭終有報!老子不信!那個姓周的混蛋逼良為娼現在不也活的好好地!”
“隔壁那個姓楊的不孝父母,天天隻知道喝酒賭錢,沒錢了還會打罵老人,怎麼他就活的好好的!”
他頓了頓,悲痛的指著自己喊道:“我鄭鴻一輩子勤勤懇懇,清白為人,而立之年生意上有點小起色了,娶了我媳婦兒。上孝父母,下愛妻子,眼瞧著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們一家人就要過上好日子了,怎麼就偏偏選中我一個!”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鄭鴻不斷地發泄著他的怒火和不滿,雙目有些赤紅。
周身也有了黑氣的環繞,金寶塔亮著獠牙低吼著。
展顏抬手擋住要撲上去的金寶塔,雙手結印開了結界。
她看到晾衣架上的搭著各種顏色的方片,目光微頓,看向鄭鴻。“你現在走,你還是你。若你成了厲鬼,圍著你的妻兒經久不散,會害了他們,百年後你也不會跟他們團聚。”
鄭鴻看向那個麵容清冷的少女,突然笑了起來:“蒼天啊,我鄭鴻為人好善一輩子,怎麼就落到這麼個下場啊,好人沒好報,真是讓我的心寒透了!!”
黑氣越來越盛,展顏神色微凝,“鄭鴻!想想你的妻子還有未出生的孩子!若你現在化作厲鬼,死在劍下,就真的不會再有跟他們團聚的時日了!”
“陰陽兩隔,何談團聚啊!”
“鄭鴻,冥界初一十五總會放冥鬼回來探親,年關也會讓冥鬼回來,你可以看到你的妻子還有你的孩子。”
“若是你有德行,積了陰德,你的子孫都會過得很好。”
黑氣停了幾分,展顏又道:“或許你可以早些投胎轉世,為他們布置下一世的家。”
展顏看著逐漸冷靜下來的鄭鴻,又勸道:“若你們三人還有緣分,下一世,也極有可能再續今世緣。”
“當真?”
展顏點頭,“自然是真。”
鄭鴻深吸一口氣,朝著展顏作揖,“大人,小人求您一事,還望大人能應允。”
“我死後家產盡數歸我媳婦,讓她善待我的父母,不要在與她那個混賬兄長在來往了。好好活著,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引靈衛不讚同的看向展顏,“你不能幹涉此事!”
許是引靈衛的語氣太盛,金寶塔立馬就炸了毛,喉間發出警告的低吼聲。
什麼玩意兒!也敢對我主人不敬!當它金寶塔吃素的啊!
纖凝給它戴了一道靈鎖,一是鎖住它半數修為不讓冥界察覺它的存在,二是模糊它在冥界人眼中的形象。
此時引靈衛隻能看到一隻赤紅的大貓衝著它呲牙,它感受到威脅,立馬教育道:“你看好你的瞳牙獸!居然還敢對著我們呲牙,成何體統。”
金寶塔正處在發動攻勢的邊緣,聽見它這樣對展顏大呼小叫,立馬就來了脾氣。
“誰是大貓?你們全家都是大貓!我可神獸!”
“你看看你看看,它還齜牙咧嘴呢!”
正當它準備撲過去時,溫柔的聲音就落在耳畔。
“它年紀小,護主心切希望你能諒解,”展顏淡淡的看著引靈衛道:“一句叮囑而已,不算犯戒。”
“人死如燈滅,哪裏還有能傳話的?不行!這不合規矩!”
鄭鴻希冀地看著她,展顏歎了口氣,“真的就一句話而已,他什麼都沒泄露,隻是放心不下家人而已。”
引靈衛多少都知道展顏的性子,知道自己勸不住她,便道:“反正,要是被冥差抓到了,別怪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