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為所動,隻是安靜的看著他。
一想到那些血液橫飛得到痛,那隻青鸞奄奄一息的畫麵,那些被汙蔑的髒水,她就恨得全身發抖。
恨不得殺入唐門,將那些屈辱的全都還給他們!
她眸中一片冰冷,神色慢慢變化。
唐時錦有些慌,伸手抓住她的手,“展顏。”
他的聲音顫了起來:“你..你討厭我了嗎?”
溫熱的手掌貼在她微涼的手上,展顏垂眸看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
她輕輕將手抽出來,迎著他不安的目光,“我不討厭你錦哥。”
“可是我討厭你們唐門的其他人,也不想接受道歉,更不想原諒。”展顏淡淡的勾起嘴角:“他們不會認為自己錯了,所以你大可不必這麼做。”
不知為什麼,這一刻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他卻覺得隔著好遠。
“展顏...”
“錦哥,”展顏打斷他的話,“過去的事就讓它翻篇吧,我不想再陷進去了。”
她有些苦澀的笑道:“我不想總回憶痛苦。”
“對不起。”他十分愧疚的垂眸,心中一片酸脹,再一次後悔那時沒能堅定的站在她身邊。
展顏深吸一口氣,抬眸看他:“我原諒你。”
我原諒你那時的恐懼與掙紮。
展顏看著他,問道:“梅花怎麼樣了?”
他知道她在擔心,便輕聲道:“她很好,現在她在我院子裏做事,與梨花一起,沒人能欺負她。”
“那隻鸞鳥,”他頓了下,複又說道:“那隻鸞鳥死了。”
那隻第一個朝她靠近,選擇她的小家夥...
展顏心頭微痛,眼睛酸的快要落淚。
她吸了吸鼻子,將淚水壓回去。
“它認定了你就不肯再認別人,它選擇離開了。”
唐時錦溫柔的說道:“展顏,別難過。”
她怎麼能不難過?
那隻鸞鳥對她而言是寒冬中的炭火,是深夜中的燭火。
是在她自我否定時,第一個堅定選擇自己的靈獸啊。
可她什麼都不能說,隻能默默流淚,應道:“嗯。”
不知為何,看到他站在自己麵前,她總能看到唐時晗的影子。
她深吸一口氣,下了很大的決心。
“錦哥,咱們以後別見了吧。”
唐時錦心頭一揪,語氣傷感:“你別這麼對我行嗎?”
他往前走一步,那頭巨獸的尾巴立馬又揚了起來。
耳邊又傳來渾厚的破空之聲,他不閃不避,就這麼站著。
“寶塔。”
展顏輕聲喊道,金寶塔收住了尾巴,不解的望著她眨眼。
隻差半丈,它就能將這人掄飛了。
展顏淡淡的望著他那張失落的臉,抿了抿唇:“錦哥,咱們以後還是別見麵了。”
他的身影晃了晃,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你們唐門的人對我而言,是折磨。”展顏淡聲道:“我很感謝你能把我當朋友,給予我很多保護與照顧,但以後,咱們就不要再見麵了。”
唐時錦感覺悲從心來,眼眶發熱的感覺再度來襲。
“展顏...什麼叫再也不見麵了?”他朝她走過去,無視那快要發怒的獸鳴。
他抓起她的手,緊緊的攥著她的手腕,壓抑著快要噴湧的悲哀。
“我知道你心中有怒氣,也知道你有冤屈,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甚至可以捅我兩刀。”
唐時錦的聲音緊的輕顫,“我想跟你見麵。”
他的呼吸淩亂,那句“我心悅你,始終不敢說出口。
“咱們是朋友不是嗎?”
玉麒麟被擱在他手裏,她後退一步,朝他福了福身。
“是。”螓首低垂,“但是咱們身份有別,日後還是別見麵了。”
“你是靈士中的翹楚,就別跟我這散修人士計較了吧。”
展顏翻身躍上獸背,最後看了他一眼。
她勉強扯出一抹笑,“後會無期,錦哥。”
高山險阻,極寒艱苦,她身後無一人堅守,她做不到。
此後山高水遠,各自安好。
他緊緊捏著麒麟玉佩,眼淚終於落下了。
他想過無數種重逢的場麵,唯獨沒有今日這種。
她如此堅決與他劃清界限,再不往來。
莫大的悲戚讓他心如刀絞,身形在寒風中輕微搖擺。
沒關係的,他對自己說道。
她在意唐門的審視,那他就執掌唐門,讓她再無顧慮。
展顏回到房內,點了燭火驅散黑暗。
一回頭,屋內多了個人。
她被嚇了一跳,手中的靈劍差點脫鞘而出。
“你怎麼又來了?!”展顏怒道:“走路都沒個聲音嗎?嚇死人了!”
池鈺自顧自的倒了杯茶,眸中多了幾分銳利。
“你跟他見麵了。”
不是問句,他在闡述。
展顏沒有遮掩,坦然的點頭,“回來的時候遇見的。”
“他本該在聖都,怎麼就能在天嵐門跟你遇見。”
池鈺冷哼一聲,“你剛才給他什麼了?”
展顏放置靈劍的手一頓,蹙眉看向他。
“你眼神怎麼就這麼好?”
“你快說。”
展顏有些累了,不想跟他打太極,道:“不過是把東西還給他了而已。”
池鈺臉上多了幾分神采,“做的不錯!”
展顏輕歎一聲,“你能不能別總監視我!”
“誰監視你了,”池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我就是出門散散心。”
“散心?”展顏被他這潦草的借口氣到鼓掌:“你深更半夜去散心?還散到浮金山腳下?”
他毫不心虛的點頭:“正是!”
展顏無心與他糾纏,便道:“散心就散心吧,但是深更半夜的你怎麼能到女孩子房裏啊!還不快走!”
“我就是看你睡著了沒。”池鈺站起身,慢悠悠地往門口踱步。
他站在門外微微回頭,扔給金寶塔一粒丹藥。
讚賞的看著它,道:“做的不錯,再有不長眼的人湊過來,直接把他掄飛。”
“池鈺!”
展顏惱火的喝道,門口早就沒了他的身影。
這叫散心?
他連金寶塔第一次抽人的時候都看見了!
被獎賞的金寶塔吃了那粒能增長靈力的丹藥,快樂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展顏蹲在地上,捧住它的小腦袋教育道:“別聽他的,不許胡亂傷人知道嗎?”
金寶塔點頭,隨後把半個身體都拱到她懷裏撒嬌。
她一邊揉著它軟乎乎的腦袋,一邊不由得回想起唐時錦來。
腦海中浮現出很多他們相處的畫麵,閑適愉快。
展顏長長歎氣,還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他們之間橫亙的不僅是唐門的高傲,還有她的那些冤屈與傷疤。
身份有別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做得了長久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