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亂的陰雲布滿天空,雲隙之間漏出如霜的月色。
宮牆內傳來,噅噅的馬叫聲。在寒夜裏令人駭然。
宮內,宮女跟內侍太監倒在地上不知是昏迷還是徹底死去。在城牆角落的黑暗中,飛箭如雨幕射來。裴京墨心跳更快了。裴京墨指尖黑白雙子,手肘內屈向空中射出。雙子化作陰陰魚憑空浮遊,太極慢慢浮現將箭雨彈落。
漆黑如墨的陰魚不停擺動著尾鰭,絲毫沒注意到陽魚正不緊不慢朝著裴京墨懷裏蹭。裴京墨強顏,右手朝著陽魚下巴撓了撓。
陰魚飛速撞向陽魚。兩魚對峙,目露凶光。空氣突然襲來一股熱浪,陽魚扭動身軀一道符篆顯性擋住了襲來的火球。裴京墨抿了抿唇。這熱浪刹那間將空氣中的水分抽幹了一樣。
“雲魚子裴京墨?把那孩子交出來。”火蛇道。“念我與你雲州裴氏有舊,本座可以向殿主求情。”饒你不死。
裴京墨順著火球襲來的方向看去。裴京墨感覺心髒收縮,血液流速都快了幾分。
火蛇口吐人言,蛇吻微張蛇信子像彈棉花的弓弦不停抖動。蛇尾燃著羽翼般的火焰。
“這就是朱明殿即墨大人的儺麵化神翼火蛇嗎?”裴京墨道。“朱明殿難道不怕被天下人所唾棄嗎?即墨大人!”
翼火蛇舞動身軀,尾翼不斷變大,火光瞬間將天空點亮。火焰在城牆宮門口撚成線,赤色透明光幕豎起。
“裴京墨,你父若知你偏隅在此,該是何等羞赧。”
“即墨大人,您這是跟澭洙書院秦老頭學的訓誡之術嗎?”
翼火蛇尾翼火焰刹那間猛烈了許多。
“無地,烏月!”
陰陽二魚浮遊速度越來越快,圍繞著翼火蛇。翼火蛇口吐火焰包圍住陰陽魚,張開大嘴吐著蛇信向陰陽魚撲去。
兩魚遊動身軀,陽魚追逐陰魚。空中太極圖淡現,水滴落的聲音在空氣中蕩漾。兩魚突然消失在空中。翼火蛇撲了個空。兩魚忽而又從另一處出現,仿佛空氣如水遊動著。
裴京墨乘機吹向口哨。一匹褐色黑鬃馬奔來,裴京墨一躍跨上馬,朝著光幕縫隙中的宮門飛奔。
馬前蹄已經越過光幕。裴京墨忽聞火焰爆鳴從身後傳來。火焰穿透衣著,貼著皮膚,裴京墨咬牙撕扯燃燒的衣物,連同紮進後背的蛇牙一同丟掉。
裴京墨左手拽著韁繩,右手蜷曲。他裸露緊實的胸膛貼著少年紅撲撲的臉頰,裴京墨心跳感受著少年輕微的鼻息。
四周火光四濺。燃燒的木梁塌落下來,一陣嘶鳴,馬蹄直接揚了起來。
燃燒的木梁距離馬蹄的距離不到三寸。木梁一端已經是黑黢黢的碳狀,跳動的火星,發出陣陣滋啦聲。
裴京墨側目向身後看去。
衝天而起的火舌,舔舐到了屋簷。濃煙蔽天,無數的火星直奔高空,像是年節夜裏爆裂四射的煙花。伴隨著濃烈焦炭的氣味彌漫在空中。
濃煙繚繞,天空飛舞著黑色的雪,像是掉進煙囪裏的蘆花。陰陽兩魚在雪中遊弋著,翼火蛇身體慢慢虛幻,變成赤色的靈子慢慢消失。一個身著赤色長袍的男人取下儺麵,與裴京墨四目相視。
喧聲再起,裴京墨跟即墨神官不約而同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遠處宮內上空浮現一個巨大的虛影,被熊熊烈火照的彤紅,在黑雪中猶如地府閻魔。
裴京墨趕緊雙腳死死勾住馬鐙,小腿肌肉收緊,腰間同時發力。
“駕!”
一個時辰後。陰雲散去,霜月懸空。
裴京墨在一片箬竹林前牽緊韁繩叫停了黑鬃馬。
顧裴京墨抱起少年將其依靠在大槐樹下。裴京墨從馬背上的包袱中取出狐裘蓋在少年身上。
突然,耳邊傳來異動聲響。裴京墨迅速起身拔出利劍,擋在少年身前。裴京墨心旌搖搖。
他們不可能這麼快發現追來才對。
裴京墨心裏盤算著,四處張望。
“嘶嘶”
黑鬃馬在小溪邊飲水。一群山雀伏在馬背上像是在覓食,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原來是山雀吃食的聲響。裴京墨把劍緩緩放回劍鞘,轉頭俯身觀察少年的狀況。
少年發出均勻的呼吸聲,裴京墨感覺後背漸漸麻痹,裴京墨慢慢調整姿勢依靠在槐樹上。從靴子上取下匕首,手握著匕首,揮舞了兩三下。
一聲歎息,匕首摔在草地上,閃爍著炫目的寒光。裴京墨腳一蹬,匕首旋轉刀身,落地之時,帶著草尖割裂的脆響。
裴京墨擦去下顎胡子跟眉毛上的冰晶。從腰間取下皮壺,擰開壺塞。烈酒順著喉嚨下肚,裴京墨頓時感覺身子暖了許多,舒了一口長長的氣。
漸漸裴京墨感覺有些飄飄欲仙,如夢似幻的景象浮現在裴京墨眼前。在裴京墨比現在年輕二十歲的時候,母親帶著裴京墨躲在衣櫃裏逃避父親來勢洶洶的戒尺。裴京墨嚇得不停啜泣,直到母親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塊飴糖。
裴京墨依偎在母親懷裏,手裏還拿著半塊飴糖。
溪邊石子有節奏彈跳著。山雀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朝著箬竹林飛去。
裴京墨半耷拉眼皮,感到渾身無力連站起身都做不到。如若不是山雀嘶鳴,裴京墨可能永遠深陷虛幻直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