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過去一周。
除開左肩還有些酸痛,周可身上的傷幾乎好了大半,基本的運動已經不成問題。
房間裏,周可看著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小女孩,他別扭地轉過腦袋,然後伸手接過了女孩手裏熱騰騰的窩頭。
“謝謝。”
他小聲說道。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村子裏早就過了吃飯的時間,為了躲避那個恐怖的牛仔,那個名叫麥克斯韋的男人,懷著對村長夫人的愧疚,周可這幾天一直待在屋內閉門不出。
沒有一個人相信他說的話。
那一天,在恢複語言能力之後,周可立刻向照顧自己的姐妹揭穿了那個牛仔的真麵目。
那分明就是一個瘋狂的殺手!
可剛一說完,他就被姐姐懟著淤青的地方狠狠地掐了一下。
“別亂說話。”
剛才還那麼溫柔的人一瞬間就變了臉,而其中的理由竟然是為了那個殺人的牛仔?
周可感到這個世界是無比的魔幻。
不管是藏屍的天坑,還是拉繩的怪馬,沒有一個人相信周可之前的經曆。不論是那對姐妹,還是收留自己的村長夫人,又或是其他的村民,所有人都說那個牛仔才是救了自己的好人,而自己卻成了受驚過度的瘋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還是說這也是那個牛仔的計劃嗎?他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在屋子裏休養的這幾天,村裏一直有老人來看自己,他們時不時就給自己念叨那個牛仔對他們多好,說的周可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再次出現了記憶上的差錯,錯把那個牛仔幻想成了毫無邏輯的瘋狂殺手。
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有時候周可也會這樣想。
可是,隻要周可想起那個牛仔的聲音,還有他站在天坑的屍群中拿槍指著自己的樣子,冷汗便不受控製的從周可的後背冒出,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這份恐懼在不斷地提醒著周可,牛仔很危險!牛仔很危險!必須要遠離他!
“周可哥哥,給,還有雞蛋。”
見周可拿走了窩頭,帕朵又笑嘻嘻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煮熟的雞蛋,周可用空著的另一隻手小心地接過,然後又道了聲謝。
都是那個牛仔的原因,害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這個孩子,還有村裏的其他居民們。
“嘿嘿,是姐姐讓我給你拿來的,她說你要是吃完了就出來曬曬太陽,別總是一個人待在屋子裏。”
周可沒有應聲,帕朵的話讓他的心情緊抓成一團,麵對這個天真的孩子,他怎麼也沒法厚著臉皮說出令人難過的敷衍的謊言。
想要報答。
可為什麼他們會和那個牛仔站在一起呢……
隻要那個牛仔再拿出手槍威脅自己,再掄起拳頭毆打自己,隻要他再次露出自己的爪牙的話!
周可印象中的那個影子不斷扭曲,那牛仔樣貌的鬼影站在屍體堆起的小山上俯瞰著自己,其間散發出令人發指的刺鼻腥臭,被屍骸吞沒的他隻能看到壓垮自己的沾著鮮血和骨渣的長靴,以及在巨坑中不斷回蕩的狂氣笑聲……
他是一頭混入羊圈的餓狼啊,就算現在一切依然和諧,他也終有一天會撕開自己的偽裝,將暴虐和槍火施加在善良的村民們身上——
“周可哥哥?”
不知道周可正臆想著什麼的帕朵奇怪地歪著小腦袋撓了撓頭,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周可不吃東西一直發呆,但她還是天然地感覺到周可難受的心情。
想要幫上忙,於是帕朵輕輕地爬上了周可睡著的土炕。
溫熱的小手貼上額頭,被自己的被害幻想逼到魔怔的周可回過神來,抬頭卻看見了小姑娘有些擔憂的目光。
“周可哥哥,你很難受嗎,為什麼不吃東西呀?”
“我——”
對視著那雙清澈的淡棕色眼睛,周可感覺自己的嗓子被一雙名為羞愧的鐵手給掐住,他很想辯解,但那份簡單的善意卻悄悄地將溫暖傳遞到他的內心。
如果因為自己的固執辜負了他人的善,就這樣一直沉淪下去,那自己又與不識好歹的惡徒有什麼區別呢?
自己又和腦海裏的那個瘋狂牛仔有什麼區別呢?
“沒有啊,我沒有不舒服……”
周可搖了搖頭,他盡力將自己的胡思亂想甩出大腦,然後在帕朵期待的目光中拿起窩頭咬了一大口。
好幹——
勉強地咀嚼著塞的滿嘴的窩頭,周可在臉上僵硬地擠出笑容,心裏則是欲哭無淚地想著,為什麼自己要一口吃這麼多,完全咽不下去啊……
“哈哈,周可哥哥就和小孩子一樣!”
看著被窩頭噎得臉色發青的周可,帕朵開心地笑了起來。
在帕朵淘氣的大笑聲中,周可艱難的咽下了嘴裏的麵團,有點尷尬的他苦笑著試圖岔開話題。
“不要笑了,帕朵……”
想到自己身體稍好後,帕朵幾乎每天都來看望自己,周可隨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