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南安王如此忿忿不平,南絮覺得火勢甚旺,又添了把柴,“說來的確是奇怪,南越王與五皇子無交集,怎麼會同聖上進言請五皇子一同帶兵馳援?”說著又假言寬慰南安王,“王爺也別惱,或許隻是巧合。南越王素有飛將軍的美稱,五皇子又素來在弓馬騎射上下些功夫,二人興許隻是投緣罷了。”
這下南安王可是恨的牙癢癢口無遮攔起來,“放屁。趙逸當日對蘇氏的心思,別人不曉得,本王還不曉得?你去問問那個狗東西的母妃若非本王給她指條明路她能得寵?蘇氏去了,宮裏頭閑言碎語塵囂日上單憑這點南越王能看得上老五?若非本王扶持,他如何得聖上歡心?”
南絮瞧南安王委實氣的不輕,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抖落出來了。
南越王趙逸當日對蘇二姑娘蘇柔蘅傾心一事,南絮是從方易直嘴裏聽來的。倒也不是方易直是個喜歡在背後嚼舌根的閑雜人,不過是為了誇讚蘇二姑娘多麼貌美善良等等才能引的誰家的誰誰誰用情至深。
這個誰誰誰便是南越王。
隻可惜襄王雖得神女入夢,卻終不得其心。蘇二姑娘還是天子看上的女人,南越王一腔真心隻能埋葬個徹底再隨大江東流而去,不見蹤影。後來南越王自請駐守邊境,至今尚未娶妻,也不知是否預備孤老終身。
至於狗東西的母妃是怎麼得寵的,南絮入豫王府不久,被夏皇貴妃召進宮之時便猜到約莫是夏皇貴妃學了蘇二姑娘的樣子。
當日夏皇貴妃穿著繡芍藥花的浮光錦,一柄團扇,遠山眉,出現在南絮眼前之時幾乎讓南絮大吃一驚,那神情和姿態幾乎同畫像裏的蘇二姑娘一模一樣。說句不好聽的,甚至於比楚淩恒兄妹還要像。簡直與南絮在承露宮宮門前瞥見的那張小宮人不慎跌落的小像上的夏皇貴妃天差地別。
南絮有了算計,便出言恭維以作試探:“皇貴妃眉若遠山,膚若芙蓉,明珠之資,妾身好生羨慕。”
夏皇貴妃隻垂眸輕笑,思緒飄忽悠遠,話語裏竟有些無奈,“是嗎?其實雙燕眉也好看。”
南絮篤定了自己的猜想。那張小像上的夏皇貴妃一襲紅妝,在馬背上馳騁,可謂英姿颯爽。雙燕眉如燕展翅,輕盈自由,綿長堅毅,這才正是合夏皇貴妃閨名夏飛燕。
而蘇二姑娘卻是眉若遠山含黛,眼裏似有望斷天涯的寂寞。
崆梧山畫像裏蘇二姑娘著一襲繡芍藥花的浮光錦,腰間一枚和田鴛鴦玉佩,素手持一柄繡長橋臥波圖的合歡扇,置身浮玉山間樓閣之上。
方易直告訴南絮,鴛鴦玉佩是自己送給蘇二姑娘的。合歡扇上的長橋臥波圖,是他們初見的地方。吳郡的浮玉山,是他們訣別的地方。
當日蘇二姑娘立於長橋之上,那一身繡芍藥花的浮光錦襯著蘇二姑娘絕世容顏,與波瀾不興的水紋相印成一幅曠世畫卷。
崆梧山上的畫是蘇二姑娘進宮後方易直憑著記憶畫出來的,從前還有一幅畫不過連帶著那枚玉佩的另一半都被蘇二姑娘帶進宮了。
方易直說那幅畫裏的蘇二姑娘是眼含盈盈秋水,似將人籠於江南煙雨。
夏皇貴妃與蘇二姑娘原本就應當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南絮心底生出一陣悲涼,承露宮獨承乾坤雨露,夏皇貴妃這樣盛寵,也不過是學著他人的模樣小心翼翼活在他人的影子裏。其實夏皇貴妃同蘇二姑娘的樣貌隻有兩三分相像,也不知是下了多少的苦功夫才能將蘇二姑娘的神態學的現而今這樣十分的相像。
明晃晃又亮堂堂的天當真抵不上琉璃瓦下金燦燦的龍椅和皇權,本該天高任飛自由來去,卻甘願就這樣生生折了羽翼永遠困在高牆之內,許多年來竟從做不得自己。
難怪後來流言塵囂日上,將蘇二姑娘的死指向夏皇貴妃。後來靜成皇後仙逝,也不知夏皇貴妃如何讓聖上鬆口竟將楚淩恒同楚淮汐養在膝下,隻是不知夏皇貴妃日日見到二人與蘇二姑娘日漸相似的臉該是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