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要哭了。我聽話的。”她含著兩泡眼淚水保證著。
林俐忍不住一把撈過胖胖的小姑娘，緊緊摟在懷裏。鼻尖傳來的奶香味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她緩了一緩，拍拍女兒的背，吸著鼻子說：“乖，回去做作業，媽媽有點事，一會兒再來。”
“噢，可是我有道題不……，算了，我先去看看吧。”
看著女兒踩著小碎步慢吞吞走回書房，林俐後悔地拍了自己的腦門。感覺到褲袋裏的震動，林俐摸出了手機，屏幕上出現大大的“老公”二字。
“喂。”
“我看到樓組群裏的消息，隔壁的任敏跳樓了？”
林俐深吸一口氣，“是她帶著兩個娃一起跳樓了。”
電話裏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不知幾許，傳來顧淮一小心翼翼地詢問，“你還好吧？”
“還好，就是有點嚇到了。”好個屁！林俐在心裏暗罵一句。
“唉，總歸鄰裏相處一場，等晚上我回來後去對門打個照麵幫下忙吧。你就別忙了，等我回來。”
怎麼不忙？每天在家管著琳琳的語數外，還要擔心在外堂食不衛生辛辛苦苦下廚，有時候腰都直不起。林俐在心裏撇了撇嘴，等等！爐子上的菜！她三步兩步衝回廚房，為時已晚，本該噴香的紅燒雞腿已經發出滋滋的焦味，鍋子糊得比煤還黑，根本沒法搶救了。
“靠！這叫什麼事啊！”她胡亂抹了抹混著汗和淚的臉頰，心裏浮現出千萬種髒話。
說一千道一萬，骨氣不如脾氣，晚餐還是在顧淮一點了外賣後圓滿解決。顧淮一是知道林俐的，養尊處優也講究品質，每頓飯花費都要小幾百。林俐其實不太餓，她知道現在的經濟狀況不是可以大手大腳花錢的時候，也能理解顧淮一數年如一日疼她的良苦用心。
“呱唧呱唧—滋溜……”顧琳琳左手抓著雞腿右手拿著披薩，油光發亮的小嘴吧唧不停，好像之前發生的事隻是林俐一個人的錯覺。
“剛剛你停車的時候，樓下人都散了嗎？
“就幾個警察在了解情況，你是知道一樓王阿姨的，必是要說些有的沒的。”
“那於洋回來了嗎？我剛沒出去，對麵聽上去兵荒馬亂的……”
顧淮一抬眼看了看林俐，老夫老妻又正值七年之癢，他也免不了有些倦怠，但還是默默回答：“本來任敏的媽在，不知道說了什麼不好聽的，任敏想不開走了絕路，老太太當場就昏過去了，剛看到救護車接走了。於洋……，現在忙著處理後事，我看他一聲不響，好像…好像…有點說不出的味道，唉，頭發一下子白了一片。”
“也是可憐人。”林俐長籲一口氣。
“老婆……”顧淮一欲言又止。
林俐迎上顧淮一為難的眼神，頭皮一陣發麻。又來了，她心想，心裏那股煩躁不安無處宣泄的勁兒湧上胸口，她轉過頭不想接話茬。
“暑假快結束了，琳琳也馬上要開學了，你看要不然讓我爸媽過來帶帶，你出去找找合適的機會？”顧淮以溫和中帶著卑微的語調說道。
“你以為我沒找嗎？我這個市場總監同等價位的根本進不去，幾個蘿卜蹲一個坑。現在大環境不好，公司都隻願意用畢業生，工作努力還肯加班，我還有家要照顧，還有琳琳！”
“那要不還是換一個輕鬆點的工作，朝九晚五也行，反正咱沒有房貸，除了琳琳補習上學花銷大一些其他的都是小頭不需要你像以前一樣拚死拚活地幹。我媽說他們住過來你隻要負責琳琳的早飯，其他的他們會……”
“夠了！”林俐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玻璃和金屬的碰撞極其刺耳，把琳琳嚇得打起了嗝。
“你以為我為什麼累點苦點都不願意他們過來？你看看琳琳這些臭毛病都是你媽慣的，再看看你爸的壞脾氣動不動就罵髒話，琳琳一學一個準。我做飯，他們負責教孩子功課，哪有這樣本末倒置的帶法？我糾正了她幾個月，現在總算好一些，又來搞，是嫌我太空了，沒給你們家做高級保姆了嗎？！”
“林俐，他們也是為了孩子！”
“別給我扯孩子，說白了就是自以為是，他們在背後說我閑話我不計較，可他們偏偏還說我爸媽！你知道的，我爸媽是什麼樣的人，憑什麼被他們逼逼？”
看形勢不對，顧琳琳抓了塊披薩就往自己的房間跑。
氣氛沉重而壓抑，林俐喘著粗氣極力調整呼吸，她真的不想和顧淮一吵架的，真的。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顧淮一沒說錯什麼，事情也都是小事不值當發這麼大的火，也許，也許是自己“抑鬱症”又發作了吧，像往常一樣，林俐等著顧淮一給個台階下，過一會又會是和諧共處的一家人了。可今天，不正常的不止林俐一個，顧淮一什麼也沒說，隻是拿起手機往書房一鑽，仿佛無聲的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