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子被人剖腹挖丹,為其父親,不該反抗,不該為他們討個公道嗎?”鼠妖像是憶起孩子,不甘與憤怒讓他吃力地拍打地麵。
“我,靠著這雙手學習著人的模樣,耕作,識字,采購。”鼠妖嘴角漫出的鮮血亦阻止不了他的憤慨,“我禁止他們使用術法,在最為偏僻的地方,好不容易獲得了一點棲息地,為什麼憑什麼怎麼能這麼輕易的破壞掉我的生活!”
“我,沒有此前從未傷過一個人。”他的聲音愈發哽咽,“為什麼,為什麼我生來是妖,為什麼……”
“好好修煉,不是說你此事的不是。”柳雲清撫上他的手腕,安撫道:“但也很抱歉,卻有著不想讓你們暴露在外界的意思在。”
鼠妖指尖微動,有些不悅。他向往陽光,喜歡夫人,如今卻被責備。雖說,他也在後悔。
“我的母親,是一株茶花妖。”柳雲清平淡的敘述事實。
“……?”鼠妖目光透露詫異。
“她羽化成仙了。”
“……竟可以?”鼠妖語氣僵硬,像是未曾料到,他忽而低笑,再轉大笑,卻無比蒼涼。
“原來是這樣啊,嗬嗬……”
“上天總是公平的,是我們被壓迫久了,是我們被壓迫久了……”
壓迫久了,久而久之,也忘了。
其實它們與他們並無不同。
“好好修煉,是因為我現在無法改變。好好修煉,是想讓你去更外一層體驗真實的平等。”不知不覺間柳雲清握緊鼠妖的手腕,無比真摯。
“但往事不可追,無法重來。”柳雲清眉頭愁苦,“過去我無法更改,但即便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請試著相信我……”
她心中早就有了規劃,自聽到百昭說起母親時,自知道鼠妖雙子的下場時,自內心深處惺惜之情無法忽視時。
她就決定了。
以她,以她阮山宗宗主之女的身份。
去創造,去實現,去完成生靈共處。
“今後的阮山宗會成為不分披毛帶角之人,濕生卵化之輩,皆可同群共處的宗門。”
“你且信我。”
她凝望著鼠妖無比真摯道。
鼠妖僵硬而遲緩地扭轉脖頸,鮮血從嘴角滑落,他泛紅的眼角升起薄薄的水霧。
“柳雲清。”鼠妖輕聲念道,像是把她的名字細細品味了一番,“我叫竹衡,很高興認識你。”
“……也可惜認識你太晚。”竹衡嗬嗬幾聲笑,麵容轉而平靜,“我聽謝長衍念叨過你,你是個好人,他也是。”
竹衡看向柳雲清,慈祥又滿意,嘴裏不斷重複著:“真好,真好啊。”
他許是恢複了些許力氣,反握住柳雲清的手囑咐道:“你的血大有用處,從今以後少受傷。”
“嗯?”柳雲清對突如其來的囑咐感到不解。
竹衡目光順著柳雲清看向高高在上的玄弋,他帶著乞求的意味道:“死在這裏褻瀆了神靈,能麻煩你將我帶出去嗎?我會變回原型,很輕,不重的。”
“為何你們如此敬重這座廟宇?”柳雲清聽聞過凡間其餘玄弋廟,不是被砸就是被拆,鮮少被如此供奉。
竹衡莞爾,聲音中蘊含了無比的尊敬:“是他,帶給我們生命。”
“什麼意思?”
柳雲清話音剛落,手中劍刃顫動,隻見她一直認為是裝飾品的劍穗臨空帶動著欲生而起。
一道極其真實的畫麵在他們眼前展開。
是位仙氣浩然的女子,麵露不悅地踏進玄弋廟,左右環顧,望向彼時還香火旺盛的玄弋神像,神情越發不悅。
隻見她手中變幻出一根神鞭,嘴裏念叨著什麼,隨即狠狠地朝玄弋身上鞭笞。
是言奚上神。
柳雲清記得謝長衍同她說過的話,他說玄弋神像上殘留著言奚上神的神力。
看那模樣,二人像是積怨已久。
已知言奚上神是上古八大上神之一,是創世主神的得力弟子,是操控時間的偉大神明。
雖然她鞭打玄弋神像的模樣過分小家子氣,不太像偉大神明。
但由此可得,玄弋果真是魔神。
難怪四周草木生出靈智,難怪竹衡如此敬重這玄弋廟。
他們依賴的,是言奚上神殘留的神力。
“原來如此。”竹衡也看得明白,瞬時便了解了前因後果,“想必你也明白了,我們以此地為聖的原因。”
“雖然,或許與玄弋上神毫無幹係,咳咳咳咳……”
竹衡抑製不住的咳嗽,四周的血液開始再度蔓延,柳雲清反應過來方才是竹衡一直施法控製著血液不再竄流,她急忙開展診治。
竹衡知道自己回天乏術,用最後的力氣拉住柳雲清的手指,“還是期望你能帶我離開此地,莫要褻瀆了才好。”
“另外,容諒我的不情之請,請您務必為我等正名,”他的嘴角挽起淡淡的笑,“竹衡再此先謝過了。”
柳雲清雙眉難疏,她哽咽回應:“……義不容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