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雨季
閑雲穀陰雨連綿,少年人執傘於明溪湖畔。
一身青衫,恍若風雨中飄搖的青蓮,舉世獨立,身前是清風細雨,身後是高山雲林。
他看著這流水出神,手中漸漸幻化出了一片輕羽,等風起,羽就隨風飄蕩,他便跟著羽,一路慢慢地感受風雨。
人生如蜉蝣,一往不可攀,隨波逐流不可參,順著風雨,踏上漫長的路,感人貼己,尋一個答案,活著或是死去的答案。
閑雲穀外——
“許明萊,你騙我至此,真的沒有一絲的不忍嗎?”
白衣男子五官精致,棱角分明,此刻在寒雨中顯得分外冷俊,眼眸烏黑深邃,此刻卻滿是恨意,透著危險的氣息,如滔天巨浪,讓人無法忽視,麵無色血,嘴角淌著血,臉側、鬢角、眼角都有被劍氣劃破皮肉的傷痕,手中還拿著失去劍鋒的殘劍。
“宇哥……我已經有了淩風的孩子……倘若今日不設下陷阱,騙你至此,淩風一定會死在你手中的……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失去他的父親……”紫衣女子無辜地看著他,手指依舊掐著咒訣,陣法沒有停下的預兆,“宇哥你不要怪我!我定會好好供奉你的靈體,祝你來世投個好胎!”
白清宇的眼神更加幽暗,一言不發地盯著許明萊那雙含情眼,隻是不知此刻她那眼中是雨水還是淚水,竟把這場無用的戲演得活靈活現。
眼見許明萊的咒訣即成,白清宇周身悄無聲息地散發出漆黑幽深的詭異氣息,一點一點侵蝕著陣眼。
“白清宇!你竟然偷習禁術!”一旁為許明萊護法的淩風見那黑氣如蛇,逐漸蔓延到了他們麵前,立刻執劍畫地為牢,斬出結界,“身為劍修,偷習劍鬼秘術,我道你如何年紀輕輕就成為劍道第一,也不過爾爾!看我回去稟報掌門,叫你死無葬身地!身敗名裂!”
白清宇周身的黑氣已成形,一條雙頭混元巨蟒憑空出世,方寸之間,數以萬計的小蛇猛地衝向淩風與許明萊。
“聒噪。”
薄唇微啟,黑氣已將充滿恐懼悲憤的兩人的靈魂吞噬入腹,又幻化出與兩人差別無二的傀儡,占據肉身。
白清宇編織了兩人的記憶便派遣其回淩雲宗。
此刻,真元耗盡,邪氣即將占據白清宇的身體。
他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劍道第一,超凡劍修,卻又離經叛道,一生爭強好勝,結局眾叛親離,該道活該可笑。
……
一片輕羽從穀內飛出,一瞬便抓住了白清宇的目光,隻見飛羽一點點接近他殘破的身軀,最後停在他胸前,逐漸化作星光,融入了他的身體。
不出片刻,白清宇的肉身得到了修複,傷口都恢複如初,五髒六腑包括真元都逐漸得到複原。
不過肉體與真元的迅速複合讓靈體一時無法適應,軀體逐漸失去了知覺,隻能倚靠在樹邊。
雨還在下,淅淅瀝瀝,風聲雨聲與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令白清宇很舒服,好似世界本就如此寧靜。
……
“你還好嗎?”
……
“你的傷快好了,我送你回家吧。”
……
白清宇抬眼看去,是一身青衫的少年,在雨中撐著傘,就在自己身前不遠處,他的眼睛正看著自己的麵容,那眼睛不是一成不變的墨黑,好似深綠的翡翠又好似琥珀,看著很舒服,雨打落在他的傘上,散開來,為少年披上了一層薄薄的輕紗,風輕輕地經過便帶著發絲飛舞,在他眼中看來,少年好似有光,是誤入凡塵的神仙。
……
“回家嗎?”
……
“我沒有家。”
……
“那你跟我回家吧,我家就在穀中。”
……
“好。”
……
兩人的聲音回蕩在風中雨中,又好似是回蕩在這穀中,回蕩在這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