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尚譽在殿中,西殿更添生氣。
平日是鷹眼伴著李順溜練武,尚譽將征戰那些年本該有的好覺補回來後,有時會坐在石凳上啃著蘋果、邊盯著李順溜習武邊搖頭。有時善心大發,也可以說是看不下去,就會親自上陣指導一二。
有幾日是鷹眼硬拉著尚譽陪李順溜練,美名其曰:共同進步。
李順溜被打退五招後,鬱悶不已,好在鷹眼總會指出錯誤,不至於叫他一人在失招中迷茫打轉。
練累了,李順溜就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然後等著被鷹眼一腳踹起來接著練。
西殿裏隻有他們四人,不知何時他與尚譽的約戰傳出這小小宮殿,炸裂的消息一時間充斥整個皇宮,就連太監宮女的交頭話題也變成‘柔弱素淨的六皇子要與武星下凡的少將軍比武’。
“雖說這平常不見六皇子殿下,可他也絕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瘦弱公子啊!”
“我常在殿會服侍,見過六皇子殿下幾麵,何止是手無縛雞之力,就上次,伸手擋小翠倒酒都咳了兩咳,誒,你說對吧小翠?”
路過的小翠愣愣地抬了頭,遲疑地點點下巴,手中抱著的衣裳實在太過沉重,她將木盆放置在地上,因此一舉,被強行拉入話題,在熱火朝天的談話中哭笑不得。
實際小翠心中想的是:六皇子殿下有沒有咳嗽,誰知道呢?又不是湊人嘴前倒的酒。
終究是心裏話,沒有說出來壞大家興致,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聽,偶爾附和。
畢竟六皇子殿下看著屬實嬌嫩,確實不像是習武的模樣。
這消息飄著飄著,就飄進景元帝耳朵裏。景元帝知曉了,各大官員、皇子公主,也是耳邊作鼓。
聽到這個消息的反應也是出奇的一致:六皇子和少將軍比武啊……啊?
李鵠安最是震驚,回味過來後捶著紫檀桌笑半晌。
李順溜本就兩耳不聞窗外事,這一月更是專注練武,自然不知殿門外他要與尚譽比武的消息已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已經有些太監在後下注,毫無疑問,幾乎沒人壓李順溜。
他莫名的被景元帝串門時,長劍正好刺向殿門旁的柳樹。
定睛一看殿門前的臉,他一個空旋,手中執劍跪在地上迎接,腦子一團亂。
“若不是聽宮人所言,還真是見識不到這樣的小六啊。”景元帝下轎,上前用溫熱厚大的掌心按了按李順溜的肩,帶來的壓力卻遠不如這幾按輕柔。
聽著景元帝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他瞬間覺得腦子裏都是漿糊。
“小六啊,你與尚譽的比武就放在武殿吧。”景元帝雲淡風輕地吐出這句話,李順溜瞬間僵在原地,被跪在身邊的尚譽輕咳提醒後,才回過神。
“兒臣接旨。”
表麵乖順,心中想的卻是:這個旨誰愛接誰接!
景元帝的皇轎早就拐彎不見蹤影,李順溜才失魂落魄從地上爬起。
隻有他們四人知曉此事還好,可放在如此多人眼前。贏,打將軍府的臉,指不定會被景元帝疑心上,若是問有功夫為何藏拙,他該如何解釋;輸,與尚譽作不了友,這場約定與他先前說的話也會成個笑話。
鬱悶,相當鬱悶。李順溜想躍回一月前,將大放厥詞的自己活活掐死。
第三次練武出神,尚譽忍無可忍,將手中的長劍收入劍鞘。
“你若是隻聽這個消息便不想再練,那好,我給你一次收回約定的機會。”尚譽的眼眸中似乎下起陣霜寒。
說罷,沒有給李順溜開口的機會,轉身便朝著偏房走去。
盯著他如往日一般挺拔的背影,李順溜忽然覺得他有一瞬是孤寂的。
相處多日,尚譽嘴硬心軟的模樣被他看透,可少年將軍實在高傲,本身嘴巴就毒,總不會毒舌後又跑到別人麵前解釋:我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
連李順溜都不會去說這麼句蠢鈍的話,尚譽更是不會去說,因此在別人眼中,他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將軍,未來的鎮國將軍,一個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的武星,可觸不可及的高嶺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