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蒼茫,烈陽高照,黃沙飛舞,一隻戴著皮質嘴套的蒼鷹悄無聲息地掠過荒涼戈壁灘上前進的幾輛破破爛爛的馬車。
它炯炯有神的利目掃過那支車隊,片刻後展翅高飛,滑翔至車隊前方的一座沙丘後。
看上去安靜荒蕪的沙丘之後赫然可見一隊裝備精良的精兵埋伏在陰影中,隻見他們身披堅韌黑甲,頭圍金紋黑紗,黑紗間露出的一雙雙冷酷沉著的碧眼緊盯著前方戈壁灘,雙手持著銀色彎刀,躬身蓄力,時刻準備著衝鋒。
若是見多識廣的老練商人在此,一定會麵色蒼白、兩股戰戰地繞道而行。
眼前這一支氣勢洶洶的精兵正是覃香國凶名在外的黑甲金紗衛,而他們的主人則是聞名遐邇的覃香二公主,法蒂娜迦。
傳聞法蒂娜迦生而知之,極為聰慧,但傲慢冷酷,凶狠善戰,覃香國人因其愛護國人而極為愛戴她,其他國家人民也因為她手段狠厲,善戰凶狠而畏懼她。
她的殘暴和她的美豔程度不相上下。
西域之人,尤其是頻繁來往於各國的商人遊俠們,最怕也最頭疼的便是碰見金紗衛。
金紗衛不遠處的淺水潭旁,一輛由黑鐵打造的堅固且精美的馬車安靜地停在那裏。
黑鐵是覃香國獨有的礦產,極為堅硬,可打造神兵利器,是塞外諸國垂涎欲滴而不可多得的寶藏,但法蒂娜迦除了用以給自己的士兵們打就盔甲和武器,甚至豪奢地造了一輛黑鐵馬車,其上澆金雕刻,鑲嵌各色寶石。
馬車所到之處,便是法蒂娜迦威懾之內。
幾匹黃金毛色的鍥摩寶馬寂靜地垂首休憩,侍女們有的在潭邊用羊皮水壺打水,有的在車內給主人搖扇,秩序井然,安靜無聲。
車內鋪以華美的地毯,地上鑲嵌的銀絲孔雀銜珠香爐裏點著氣味清淡幽雅的蓮香。
法蒂娜迦一手支著臉頰,半臥在眾多軟枕中,她呼吸極其淺淡,非內力深厚者難以察覺,雙眼緊閉,仿佛入夢。
這位聲名赫赫的覃香公主,擁有著王族獨有的雪白膚色,美豔鋒利的麵容,身穿無袖白紗銀羽裙,上身著由金鏈編織紅寶石為綴飾的披肩,金色齊肩長發間垂落著簡潔大方的銀飾,發絲間隱約可見璀璨耀眼的紅寶石耳墜,修長手臂上纏繞著花枝臂環。
雄鷹無聲地滑翔,收翅落足於車廂外穿著紫紗的女官手臂上。
女官阿善是赫卑人,自小與鷹為伴,通曉鷹語。雄鷹在她橫置手臂的皮套上跳了跳,阿善摘下了它的嘴套,側耳附於尖喙旁。
外族無法聽見赫卑人與鷹的交流。
幾息後,阿善走到馬車旁,無聲地從車窗和車內扇風的綠衣女官阿難對視。
阿難轉頭看向雪膚金發的公主。
她似乎還在熟睡,高挑纖細的眉忽而緊蹙,金色睫毛如同蝶翼一樣輕輕扇動。
大概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這就要醒了。
阿難坐在鋪地的墊子上,她微微靠近長榻,輕聲呼喚:“殿下,殿下…”
“阿善的鷹回來了。”
金色蝶翼上揚,露出一對深邃剔透的綠寶石。
法蒂娜迦視線虛空地看著眼前麵目熟悉的綠色對襟燈籠袖短衣的女子。
她聽著阿難的呼喚,一時間隻覺得這語言如此陌生又熟悉。
夢裏的她還是前世那個現代社會的社畜,每天兢兢業業地上班,全身心拋在工作上,獨來獨往,每天被頂頭上司壓榨。
那時候,她還不叫法蒂娜迦,她隻是聞秋月,直到有一天加班結束,開車回家的路上救了個被拐少女。
她本以為就會這樣平平無奇得過完自己的一生,卻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見義勇為給害死!
夢裏的最後是拐賣罪犯向她瘋狂衝撞來的碩大車頭和刺眼的車燈。
她死前最後一個想法就是,如果有來世一定要弄死所有的拐騙犯!
而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來世!
等她再次睜眼,她卻變成了個嬰孩,從此成為了覃香國二公主法蒂娜迦。
那平淡忙碌又悲慘的現代生活已經離她太遠太遠,遠到她已經快忘了她曾經還是聞秋月。
這遙遠的舊夢恍惚中又帶她走了一次前世,隻可惜記憶猶在,人卻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