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正值霜降,北國漫天白雪飄揚,隻有一行紅的似血般的車隊緩緩向前行進著。
這是南國為了與強大的北國交好而送去和親的隊伍,但公主所嫁並非什麼皇親貴胄,而是貧民出身卻驍勇善戰的一介武將。
一國公主配平民武將,這無疑是對南國的一番侮辱,但即使這樣南帝還是應了這門婚事。
寧嚐忽然覺得冷風刺骨,她知道自己已經到北國邊境了。
此時的她即使麵無表情,也色若春曉之花,芙蓉麵寒。讓人覺得用傾國傾城這樣的詞句,也是負了這般美貌。
她從未想過,自己此生穿的最好的衣衫竟是婚服。
她一襲雲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邊流霞的嫁衣,外罩著極其柔薄的緋色鮫紗。
攔腰束以流雲紗蘇繡鳳凰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材。
隻是看著這身華貴的衣服,她並不覺得開心,她緊緊的抱著懷中的骨灰瓷罐。
這是她的母親,她可真無能啊,就連母親都保護不好。
母親死了,可是南帝竟連守孝都不願應允,就要將她嫁往別國。
美其名曰為兩國永世交好,實則是因為懼怕北國強大的實力,不願開罪,所以他必須嫁一個公主過去。
這或許就是他將自己認回的原因吧。果然啊,帝王最是無情了。
她根本沒有選擇,隻能求一個讓母親隨她一起走的旨意,看著南帝那無情的嘴臉她隻覺得惡心。
如果當初未曾愛過,那又為什麼要接近母親呢,因為你是帝王?你是一時興起?可因為你的一時興起,母親的人生毀了,連同我的人生,也一並被你摧毀。
兩年前,她還是個在村莊裏逍遙摘果子的平民姑娘,母親突然告知的身世,與即將搬去皇宮的事實,讓她驚訝又錯愕。
當時的她又怎麼可能想過,自己是皇帝的女兒呢,真是太可笑了。
自己本就是長在鄉野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初到宮中她被無數的條框規矩,壓的喘不過氣。
但為了保護母親,也為了自己能夠安然無恙的活下去,她開始強迫自己學那繁瑣的禮儀。
撫琴,下棋,創詩,作畫,短短兩年時間她幾乎做到了一個公主應該做好,以及學會的所有事情。
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與北國聯姻,因為在南帝眼裏她並不是公主,打心底他也不認她,是他的女兒。
她隻是一個聯姻工具罷了,是代替他寶貝女兒,南國唯一的公主,下嫁的替身。
就連母親也是無名無份像個丫鬟一樣暫住宮中,寧嚐知道他根本不愛自己的母親,就連她,都僅僅隻是一個意外罷了。
可母親無辜啊,她與母親一同生活十六年,她知道母親真的很愛很愛她的父親。
曾經,她以為父親是死了,卻沒想他根本沒有死,而且還是一國之主,是涼薄無情的帝王。
而她要和親的人,是北國最冷血殘忍的武將,他不是什麼貴族也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他隻是一個靠性命慢慢往上爬的平民而已。
但一國公主即將嫁給一個他國平民,這無疑是個笑話,一時間宮裏的所有人都在背後議論她。
是啊,鄉野公主就該配平民武將。
車隊緩緩停了下來,看來是到了啊,要見到了嗎,那個北國極其驍勇殘忍的武將,淩獲。
轎落,寧嚐仍舊抱著母親的骨灰,她走了下去,慢步行走間,妖冶的裙擺隨著冷風翩翩起舞。
漫天白雪飄揚,滿地雪色皚皚,她一身火紅嫁衣,好似湧動無邊血色,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要燃盡這萬丈繁華。
隻見眼前之人,威嚴凜然的跨坐在烈馬之上,一身鐵色盾衣,頭發高高冠起,即便風雪凜冽也不及他眸中半分涼意,戾氣纏身,惡煞凶神,那是屠殺過千萬人之後才有的磅礴聲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