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末走後,佟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門反鎖,而後跪在地上彎身往床底看。
“走了,你快出來吧,是不是很難受。”
“沒事。”夏三抱著碗緩緩爬了出來,他身上粘了不少蜘蛛網,臉色也有點不太好,看樣子在下麵是遭了不少罪。
“對不起啊,讓你鑽到這裏,現在胃還好嗎?”佟寒起身幫他拍掉身上的灰塵,頗為擔憂地問道。
夏三像是沒聽到似的,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如果細看的的話,會發現他那發白的嘴唇正在微微顫動。
“夏三,夏三!”
佟寒的緊張感登時升了起來,這是,疼懵了嗎?她伸手在對方眼前揮了揮,夏三這才有了反應。
“我才說過你永遠不必說對不起的,這麼快就忘了嗎?”
他勾唇寵溺地笑了一下,抬臂輕抓住佟寒的手,拇指畫圈,緩緩摩挲著那柔軟的手心,然後在她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鬆了手,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剛才硌到腰了,但現在是哪哪都不疼了,我稍休息一會兒,小妹你該學習就學習吧,不用擔心我。”夏三想坐到椅子上,但這是佟寒學習的位置;想坐床上,但自己這滿身灰塵肯定會弄髒床單,因此他隻能尷尬地站在原地。
“你直接躺床上吧,明天洗洗床單就行。”
話剛說完,佟寒就預感兩人一定會再相互推搡一會兒,但出乎意料的是,夏三直接點了點頭,說了句“明天我來洗”後就側臥在床上,將頭深深埋進了胳膊肘處。
“那你好好休息。”
佟寒將被子蓋在夏三身上,他現在不對勁兒得有些明顯了,但如果過問的話,也絕對隻會得到沒事、不要緊之類的回答。
他這個人,有時真的會做一些莫名奇妙的事情,佟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剛才被摸過的地方正微微發麻發熱,有種說不上來的酥癢感。
夏三躺在床上佯裝熟睡的樣子,耳朵卻能清楚地捕捉到房間裏的各種動靜,收拾碗筷的聲音、挪椅子的聲音、以及衣物摩擦的細小擦擦聲。
他的思緒被割裂成了兩部分,這邊在勾勒佟寒在房間走動的情形,那邊則在想象對方過去經曆了什麼。
一個小女孩兒,為什麼會在房間裏藏避孕套?
懷疑,否定,懷疑,暫時否定,再到現在的完全相信。
夏三現在處於一種麻木的狀態,內心無波也無瀾,不用想也知道佟寒為什麼會做那種事,更何況她自己之前還說漏嘴了。
兄妹是可以為彼此獻出一切的,而現在他也成為了哥哥,自然是應當為妹妹掃除障礙的。
黃—景—仰,夏三在心裏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
後半夜的事情還算是順利,倆人成功將這件事瞞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佟寒一下樓就看見了那滿桌食物,看夏三那生龍活虎的模樣,應該是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讓小寒自己騎電車去學校,你就乖乖在家休息,昨天那麼晚回來,今天又起了個大早做飯。”
佟末擺了擺手示意夏三回去坐下,自己將粥端了出去。
“我說你天天怎麼跟個老頭似的,不就熬了個小夜,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還是乖乖聽話吧。”佟寒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這短短幾個字的威力可比佟末剛才那長篇大論有效果得多,夏三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都聽小妹的。”
秋意在夜晚悄無聲息地踏入了人間,院裏的那棵小桂花樹冒出了不少花骨朵,蜜糖一般甜的香氣遊散在周圍。
佟寒驚喜地跑了過去,像點小嬰兒鼻子那般刮了刮這嬌嫩的花蕊,想著等它們成熟後就摘一些做成香包。
“哢嚓———”
她聞聲扭頭,發現夏三正拿著小相機對著這邊,注意到佟寒的視線後,他立即垂下胳膊,像做了錯事般用兩手搓著相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因為覺得很美好所以拍了下來,小妹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可以刪掉。”
......
佟寒沒有立刻回話,而是往後退了兩步,站到一個花骨朵比較稠密的枝椏後麵,“可以幫我再拍幾張嗎?”
她抬手輕撫花蕊,佯做細嗅芬芳的模樣。
“可以可以,這個動作就很好。”夏三激動地半蹲身體舉起相機,哢哢就是一頓操作,“稍微往右站點,對對,就是那裏。”
陽光點綴了花朵,花朵成了佟寒的發飾,牆頭的小鳥歡樂地啁啾著,為這場景譜上了一曲音樂。
夏三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對著一個小屏幕看癡眼,他僵硬地按下了快門鍵,將這一幕永遠定格了下來。
“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相片就是最美好、最幸福時刻那一瞬間的記錄。”
在一個無比平淡的下午,老頭邊擦相機邊說道,他那一刻的心境,一定與現在的夏三是一致的。
“拍得真好。”佟末不知什麼時候湊了過來,頗為讚賞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