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不開眼睛,身體也無法動彈,整個靈魂被困在一片混沌之中,還要忍受仿佛萬千地獄惡鬼在耳邊嘯叫的恐懼
在這混沌之中,每一秒鍾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清脆的鳥鳴將她喚醒,鬼壓床的無力感和耳邊的惡鬼嘶號聲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輕快的身子和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是誰?’
‘這是什麼地方?’
她想在頭腦中搜尋答案,卻一無所獲
有那麼一瞬間,她感覺自己是一縷不知來處也不知歸途的遊魂
環顧四周,透過漏風的牆體隱約可見屋外的青山碧樹
除了身下一張勉強可以稱之為床的東西之外,房間裏再沒別的物件兒
她低頭檢查自身,粗糙的麻布衣服和房間陳設一樣簡陋
推開房門,春日正午和煦的陽光瞬間照拂全身
不算寬闊的小院兒安靜的坐落在半山腰上,一條蜿蜒小路似乎通往山下的村莊
三間足以棲身的小木屋,圍著一方青苔遍地的小院
屋前院後亂七八糟的長了不少梅蘭竹菊
背靠平緩連綿的大山,依稀可以聽到不遠處水聲潺潺
站在屋簷下,看一行大雁從南到北
風吹竹林,似與天上的翅膀遙相呼應
遠處的寫意山水與近處的工筆花鳥在此渾然一體,古色古香
‘我不會是死了吧,這裏太美了,就像……’
就像為她量身定製的天堂
她在心裏默默地唏噓讚歎,興高采烈地圍著她的小院兒轉了好幾圈兒
確定方圓幾裏除了她再沒有其他的人之後,她竟莫名有些慶幸
‘無牽無掛,像這山間草木一樣存在這,還真不錯’
‘既來之則安之,失憶不要緊,隻要還能看到這世界就行’
不知來處,不問歸途,隨遇而安
下午日落時分
她滿頭大汗插著腰昂著頭,得意的站在小院中間
‘這破院子收拾收拾還挺漂亮,陶淵明看了都得誇我兩句’
隨即又低下了頭
‘陶淵明我都能想起來,怎麼偏偏想不起我自己是誰,哎’
剛歎下一口氣,肚子就餓的大叫
‘快天黑了,下山不太安全,兔兔,對不起啦’
手起刀落,火石碰撞,她在院邊燃起一叢篝火
‘還好方才在柴房意外發現兔子窩,兔媽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孩子的’
她舉起手中的兔肉,愧疚而滿足的吃著
而一旁草棚裏,被粗糙的籬笆圍起來的小兔子們才剛到可以吃草的年紀
一個月後
青山綠水間,一條小河蜿蜒而下
陽光正好,河邊一群婦女正聚在一處漿洗衣物,有老有少家長裏短好不熱鬧
而一名蹲坐在歪脖子樹下手拿扇子的女子格外受歡迎,不時有人跟她搭話
‘小野,麻煩你得空去幫我看看,我家背簍好像有些鬆了’
‘好嘞!’
‘小野,你上回做的那些個香皂還有嗎,我的都快用完了’
‘有呢,明天給你拿下山來’
‘小野,你明兒個跟我趕集去?聽說集上新來一個算命先生,長得可俊了’
‘常阿姐,明天一早我得跟橋哥學殺豬,就不去了’
小野答著,末了又打趣道:‘你去幫我多看兩眼吧’
一旁人都聽樂了,不知誰又調笑道
‘常阿姐是出了名的愛看俊哥哥,咱們都不去,阿姐把我們的份兒都給看了吧’
‘哈哈哈哈’
婦女們笑做一團
這常阿姐也不惱,得意道:‘你們懂什麼?我家阿生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英俊,那不全靠我懷著他時天天看俊哥哥?’
歪脖子樹邊還站著一位叫做阿嬙的年輕的孕婦,聞言怯生生的問道:‘阿姐,我常聽人說懷孕時看好看的人,生的孩子就能好看,這是真的嗎?’
常阿姐端著洗好的衣服上岸,將木盆遞到小野手上,對阿嬙答道
‘阿姐還能騙你嗎,阿嬙我跟你說,那會兒我在家裏貼滿了畫報,上頭全是美男子,我天天盯著看’
阿嬙更加心動了:‘正好我明日想去趕集換些布料,我同你去看那算命先生吧’
常阿姐:‘好呀,到時候我再帶你去看看白霜先生,據說他一眼就能看出是男是女’
‘好’